心情散文

冬春之交的美(散文)

作者:怀才抱器   发表于:
浏览:1次    字数:4252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451篇,  月稿:560


  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值得我们去热爱,这种轮序,给了人们生活以错落有致的节奏,让人在激越起伏的旋律中,握住了岁月的音符。

  我们也常常忽略了季节夹缝里的气象美,冬天,转换成春天,瑞雪与春风相吻,这种陡然的过渡,真让人惊艳。

  就像听马蹄嘚嘚,剑戟交鸣,突然转换为浅溪潺湲,淙淙切切。凡美妙的乐曲,其旋律上都喜欢陡转,将一段明媚挑起,飞出一段激越,或在奔涌滚流时,倏然静止,让人不觉心头一颤,想寻觅其所在。如果这样去欣赏冬春之交,就像聆听一首缓急有致的乐曲,就像看一部鸿篇巨制的剧情跌宕,就像轻舟漂流三峡,突然如一叶浮荡于波平浪静的江面。冬春之交,不经寒彻骨的格斗,还真让我们不觉春之柔,雄壮和妩媚,戏剧性的陡转剧变,更令人回味。

  我喜欢大自然导演的冬春之交的剧情。

  冬天寒冷的重锤砸在春天软绵的身上,想耍耍威风,可威风锐减,毫无脾气;意将打造一个皑皑茫茫的银色世界,却被春风毫不费力破解,一扫而遁形。想起最近大家热衷的电影《哪吒2》,想起申公豹的话“强者为尊,弱者只能任人宰割”,这是编剧加上的句子,重复着人们的经验而已,显然不适合评价冬天和春天,冬天是寒冷的强者,却被看似弱者的春天“宰割”了。或者,我们应该颠覆强者和弱者的关系。

  这个剧本在山东威海上演,可能没有分会场。威海是一个能够演绎出特别风情的城市,从地理形胜上说,威海就是得天独厚。威海之北泊出一个渤海湾,之东酿成了黄海。境内山峦连绵,最主要是古陌岭猫头山,昆嵛山伟德山,或围裹一城秀色,或于田野舞起雪龙,山海之城,峰雄水秀,美不胜收。《徐霞客游记》里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看来可以拿来解释很多地方的气候气象。

  面对蛇年之冬,我想到了徐霞客,他一定走不出威海,坚持为威海留下“霞客笔谈”。

  

  二

  自腊月27日,到正月十五,威海断断续续地下了半个多月的雪。今冬,我未出门见梅花傲雪,每日看雪花飞窗,也别有情调。雪花,就像一个演员,人只要临窗,以目相邀,雪花绝不用开场的锣鼓节奏,便有飞雪入目。楼的窗子,被雪装饰得如一个个童话,在我心中,童话一定是诞生在一个冬雪纷飞的时刻。丹麦的童话都是安徒生版,威海的童话是威海版。瑞雪当窗作童话,年味各家偷着浓。蛇年过年,无法走动,我只能如此猜测。

  冷落了春晚,我有威海冬春之交的盛况。半尺暴雪,表达着雪花一心扑向大地的力量。漫天昏沉,雪花如飞鹜,翅膀隐在身子里,做出了冲刺的样子。有时候,飞雪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态,好像每一片雪花都在等着它的好友,相约而降,在半空来一场缠缠绵绵,借着路灯去看,又像是为了一束光而亮相,可谁分得清,给它们抓拍一个特写镜头。有时候,天空放晴,让雪花歇一歇,雪花却还是从西北方向,自驾一片“高积云”,宛若一条黑色的蛇,蜿蜒而至,这是一个造型吗?为了蛇年而特别设计。我不喜欢这个没有色彩的术语“高积云”,小学时记得那叫“彤云”,学会了描写冬天天空的词语“彤云密布”,一想到这个词,马上有了鲜明的色彩。记得“彤云掺粉蛾飞舞”的句子,让我仿佛见到粉妆的玉女姗姗而至。审美,真的离不开中国文化,这种自豪,无关天象,完全独立成为一种文化形态。雪花无意弄姿作态,但充满意象的中国文化审美,让我们赏景有了特别的情调,甚至觉得这片云是有意而来。既然是瑞雪,那片云一定是祥云。赏雪发生这样的逻辑推理,并不想否定自己。

  梅须胜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古人没有跳出色彩去感受冬天,冬雪无香,太遗憾。我大胆了一点,作“观雪有感”:冬雪频频嗅年味,岂知年味是文化。雪花不生翅膀,飞不进千万家,只能看一看烟火气而退缩。雪花敲窗也来问候年,投去目光,飞花入梦,将一段美妙收下。

  雪花也追求意境,我把雪花喻为诗。片纸落字也是诗,丝云游来也载雪。明明一派晴朗,瞬间,雪花当空表演,是“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宋词《清平乐·雪》)疑有柳絮舞,却不敢启窗伸手接住。天公也巧手,不持剪刀却裁六出,贴上窗户又揭下。诗心赏景,弄醉过年的心情,谁道诗歌无用,如果心中无诗,这年过得就无味了。看南北临近楼的窗口,时而有人临窗而赏雪花,应该和我一样,带着诗意吧?

  威海过年,兴起了“雪文化”。威海被称为“雪窝”,若嫌去东北太远,就选择威海,滑雪堆雪,还可以吱呀吱呀地走一走威海这座城,听一听雪城雪窝的声音。曾听几个朋友聊天说,如果不在冬天走进雪窝,就不懂得“雪乐”的曲子。雪的美,为音乐赋予了不一样的音调。威海的雪,已经超过“故穿庭树作春花”的美妙,是雪花包裹树木做风景,银树遍山满街边。威海的年,现在叫“雪年”,雪花有意陪过年,飞雪年年似故人,也知此时该入威。微信交流,我们都把蛇年变雪年,威海人多了一个文化符号,独得一份“雪年”情。威海人不乏想象力,称威海为“北极之极”,是“北极分支”。诗人唱“欲与天公试比高”,威海人说,“誓与北极试比远”,我觉得这也是一份事业的梦想,追求迢遥,抵达远方,过年更强化了这份情怀。雪窝,雪年,北极之极,北极分支,一个“雪”字,是不断衍生新词新文化的词根。这种文化,因景而生,透着自豪和热情,表达出威海人的独创精神。

  

  三

  威海这座新兴的海滨之城,已经用她纯粹的海之蓝,树立起“蓝文化”,“雪文化”的加入,一定会写成蓝雪交泰的文化特色。

  多年前我去山东东营,羡慕其“黄蓝交泰”的文化特色,因为他们有一条入海的黄龙叫黄河,同样,威海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雪年。抖音已经总结出威海的雪年特色——看海看雪看天鹅。这样独特的风景文化,为这座被称为世界级的“宜居之城”注入了无限的魅力。

  更有意义的雪年是和雪打交道。推土机变成推雪机,几乎每日,那个铲雪的机器就轰鸣一阵,我想,他的妻子一定会带着几分娇嗔跟他抱怨,他说什么呢?只能说去“玩雪”,满足了小时候没玩够的雪景。

  我下楼,拿起扫帚清理出一条雪中路,一转身,突然看到同楼的孩子大鑫跟来,他早就问过我“过年好”,也不再说话,却将甩鞭砸在我的身后,吓了一跳,却喜欢他跟我玩,他塞我几个甩鞭,让我砸地,告诉我这叫“雪中响”,这是他给的名字。小时候我放过“天地响”,不知现在是否还有这个鞭炮,应该是根据此名而又得的名字。同响相距六十载,旧年随声来,真想教唆大鑫我们来一场“雪中追踪”,玩坏这个雪年。

  有人将特别的年景通过微信传递给好友。我就看到朋友雪中沿街拍摄“雪打灯”的视频,温暖的光,白色的雪,隐约成趣,朦胧生意。禁不住点评——我看得见行走在人间胜境里的你。

  

  四

  雪,永远阻止不了立春的脚步。雪不能怪我喜欢春天,我只能将雪塑造成一个不堪的角色了。

  雪后是春,春绝不迟疑半步,但威海的春是以春风打头阵的,不要寻觅什么阡陌花开,不要去轻抚河边一片垂柳……那般春色属于南国,很快就遁去行踪,让人赏春只在眨眼之间恍惚。

  春天来了,春天启动了“大赦”的程序,雪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逃犯,冬天里,无形而不见踪影,放出来吧,雪狰狞地撕碎了天空,温柔的春天暂时隐藏在空气里,使出一道杀手锏——春风。春风十里不如你,这春风柔弱得快让人醉了,雪花才不理,甚至欺负春风呢。

  威海的春风,和别处迥异,生自雪的舞姿里,起于黄海之滨,此时,与朔风难分,却透着一股阳光发酵的味儿,很大,略带轻寒,最鲜明的感觉就是用嘴唇一抿,略带咸味和湿润,就像刚刚充电,带着强劲的动力,横扫冲撞,无处留得住,角角落落都被涤荡一遍遍。春风,一般数不上什么级别,但在威海,初春的风,动辄就是七八级,海浪打在沙滩,激起一片黄浊,然后安排浪潮收走。树上的裹雪,风摇几下,就瓦解了,春风借暖阳,一个上午就可以化地上的雪于无形,还原一个崭新的山野城镇,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让人刮目,有点不认识的陌生感。

  威海的春风绝不羞涩,属于女汉子,是泼辣型,诗人说,像剪刀,凌厉却不剪柳丝。像彩笔,却不急于涂鸦。像信使,却是骑着从雪域奔来的战马而至。不是“桃花面”,却在呐喊着唤醒桃花快快开。不会让人怨春风,春风不带同情。威海的春风是先来横扫千山雪,化却瓦屋一片白。曾选词形容威海的春风,春风骀荡,春风浩荡,春风涤荡……一度被怎样“荡”难住了,其实,在威海人心中,它还是“骀荡”的浪漫样子,还是那种一夜飞渡海疆的“浩荡”气势,还是那种“涤荡”尘垢的鲜明感情。

  一个过年,半月白雪半月春风,这是一种惊艳的过渡,是剧情的陡转,是戏曲里的最高音。“春风送暖”的不是威海的春风;春风缠绵,不是海滨的温柔;春风吹得万紫千红,不是威海的颜色;如坐春风里,只是美化。春风至威海,只能冠以威海的名字,也是威风不减。

  这样说吧,初春到威海,不要先入为主,千万不要带着“柔媚”、“温顺”、“细软”等婉约的词来,来了便知,也来不及想,只管与威海的春风一同醉,一起狂,同台舞。威海春风不知何时微醺而眠,待绿色葳蕤时,春风就醉眠在长夏里。

  威海人性格,更像这初春的风,尺度很大,爽快淋漓,遮遮掩掩,袅袅娜娜,扭扭捏捏,都不符合威海人的性格。

  俗语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说,一方水土也塑造着一方人的个性。自明朝开始,威海就有“雪窝子”的记载,我拿来以为论据。

  前几年,我遇到一个山西的网上朋友,他咨询我,想在威海购房置业,我问他喜欢不喜欢风,喜欢的话,先读读宋玉的《风赋》,告诉他,威海的风都是雄风,没有“雌风”。他问我,春风也不“雌”(慈)吗?我说,待到五月风才慈。

  明代有个诗人写道“二月春光才霁雪,一番花信又颠风”,不知是不是写的是威海的春风,但送给威海的春风很合适。

  无论是雪年,还是如狂的春风,这是冬春之交的礼物,美就在冬春的缝隙里。就像读《战争与和平》,没有战争,就不能深切感知和平的珍贵和稀缺。没有冬雪的铺垫,就感受不到春风的特别魅力。

  有人说,让人不舍的美常常在转身回眸的一瞬间。这个美学判断,多么适合让我们用来审视威海冬春之交的美,当我们从白雪的肃然里一转身,遇到那般狂热的春风,便有斗转星移的美感,更有转怒为嗔的美妙。

  我喜欢不知收敛的年雪,喜欢横扫横卷的春风。如此鲜明的性格,无论是雪,还是春,都很率真。雪也豪放,春亦恣肆。冬春之交,交响了一曲维也纳不曾有过的交响曲。

  和我有着同样喜好的是朋友“老海”,他在微信里说年况:端坐窗前大半月,每日闻听风雪歌。

  

  2025年2月20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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