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散文）

前些日子，我的老闺蜜平妹给我发来几幅她自己的画，让我给题诗。我是第一次看到平妹的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她刚学画不到一年，竟然画得这么好，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不相信是出于平妹之手。

　　平妹的画有山水、花鸟，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只大公鸡，昂首挺胸，真有一唱雄鸡天下白之气势，还有喜鹊登梅、远山石径和牡丹。我一幅一幅地欣赏，佩服平妹的天赋，更佩服她的毅力。

　　平妹小我一岁，也是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了，她70多岁进老年大学学画画，而且学画有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起平妹，我俩认识得很早，我下乡插队返城被分配到泰来县第三百货商店分店工作时就认识了平妹。她虽然比我小一岁，却比我早到三百分店一年，当时我们都刚刚20岁左右，正值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她在小百组，我在鞋帽组。后来，分店与总店合并，大多数青年职工去了新开业的第二百货商店，我俩回到总店工作，我在布匹组，平妹是收款员。商店成立了团支部，她是支部书记，我是支部委员。工作之余，我们一起到敬老院做好事儿，一起深入工厂、街道送货上门，团支部工作生龙活虎，给商店争取了好多荣誉。

　　县里职工业余学校开学了，我俩都报名参加了业余学校的学习，我报的是高中语文，她报的是财会，从这时候起，我俩发展的路子逐渐有了不同的方向。我喜欢业余时间写写小文章，是商店的板报员和理论辅导员、通讯员，平妹致力于财会业务。1976年10月，我俩同时提拔为商店副主任，我去二百商店任职，平妹在三百商店任职。1978年我俩同时加入中国共产党，以工代干同时转为国家干部。后来，我调到县妇联工作，平妹到二百商店任经理，工作做得风生水起。

　　平妹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她是独生女，自然养成一种倔强的性格，也养成了一种较真、原则性强的工作作风，二百商店成为全县效益最好的零售企业。人生总是在你风生水起的时候，来个当头一棒，扰乱你的生活秩序。只因为一位女士纠缠平妹的爱人，搅得家里生活不得安宁，平妹一气之下就离了婚。我曾经几次去劝说，也无济于事。

　　随着企业改革，二百商店也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此刻，平妹分析了事业与家庭的利弊关系，决定离开泰来县城，到齐齐哈尔市的企业工作，通过亲属的帮助，她顺利地调到齐齐哈尔第三百货商店，任一个门市部的主任，工作还是比较舒心的。她带着两个女儿，在市里买了楼房，生活比较安宁、顺畅，即使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她都凭着一股韧劲自己克服了。可是好景不长，企业产改，三百商店解体了，她只好回家自己谋生。此刻，她的两个女儿都在读书，一个人那点儿生活费根本顾不过来啊，她的生活面临极大的困境。她开始炒股、招住宿生、卖盒饭，即使这样也是捉襟见肘，她甚至想找一个挣工资的老伴帮她一起度过难关。她曾经和我诉说过这些苦衷，我也是爱莫能助。后来她的大女儿参加了工作，生活条件有所好转，平妹依然计划着过日子，不肯乱花一分钱。

　　2008年，我调到齐齐哈尔工作，我们又聚到一起了，我请平妹和张姐到我家吃饭，平妹本来不喝酒，那天她喝了有二两白酒，她高兴地说，你来了，我有依靠了啊，太高兴了！我送她出门，只见她骑着自行车曲里拐歪地回家了。我的心里也是热乎乎的，我们几位老姐妹又在市里团聚了，好温暖。

　　平妹精打细算过日子，供小女儿读完大学，多么的不容易啊！她小女儿结婚那天，我和张姐等几位老乡参加了婚礼，看到平妹穿着一件颜色鲜亮的上衣，跑前跑后地张罗着，幸福的喜色在眉眼间显现，我深知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十几年了，一个人带大两个女儿，如今都成家立业了，这种欣慰是多么的厚重啊！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艰辛，她都自己扛过来了，收获的是喜悦和幸福。

　　平妹一直勤俭持家，我是早就有耳闻的。她舍不得乱花钱，即使请朋友聚餐，也要精打细算，尽量做到不浪费一分钱。在我的眼里平妹就是一个特别为难自己的人，可是，我看错了。平妹有着广阔的胸怀，她对自己的人生总是充满激情和理想，她要最大限度地享受生活，实现自己的每一个理想。

　　平妹参加了老年大学的学习，学电子琴，还报文学班，学写诗，当时我就想：平妹没有学诗的基础，怎么能学会写诗啊？刚开始她就是光听课，不写作业，写了也不敢交作业。她对我说，真听不懂，跟不上教学进度，但是仍然坚持听课，回家自己反复琢磨。有一次，她写一首诗发给我，让我给提出修改意见，我就认真地帮她修改，也交流一些写诗的经验。其实改诗比自己写诗还难，她以为我写诗不用费力，拿过来就写呢，有时一次发好多首诗让我修改。我无意中说道：“我写诗也是很累，不是一蹴而就的。”她才明白，好久没有给我发她的诗，后来我告诉她，尽管发来，我们一起切磋，共同进步。这样一来，我们又成为了诗友，她写诗也入门了，后来，我发一些词牌讲义给她，竟然学会了填词，填的有模有样的。我很敬佩她的钻研精神和聪慧的头脑。

　　有一次几位老乡聚餐，平妹对我说：“淑琴，你也参加老年大学学画画呗，你有这个素质，一定比我学得好。”我不假思索地说：“学画画，我可不行。我是喜欢画画，但是那可是浪费钱的项目啊，什么宣纸啊、笔墨啊、水彩颜料啊，都好贵的呢！再说了，我现在学写诗，也没有那个精力啊！”平妹没有说啥，她自己报了美术班。一次她发给我一幅画，是紫藤，画得不错，还和我讲了学画的不容易和看不惯的教学中的不正之风。我说，画的多好啊，只要自己喜欢就坚持学下去，不能因为不正之风影响自己的学习啊。我看着平妹的画，心里特别地佩服，是我小看了她的志向和智慧啊！一个精打细算到极致的人，却在学习各项技能上如此投入，着实让人服气。她学太极多年，又学电子琴、学游泳、学诗词、学美术。平妹悄悄对我说:“我还报了京剧班呢，老师问我有基础吗？我说一点儿基础没有，就是想学、老师说，没有基础学不会的。我才退了出来。”我说：“你也太厉害了，什么都学啊！”平妹说：“只要我喜欢的，或者我没有尝试过的我都想学一学、试一试。”这一句话让我肃然起敬，相比之下，惭愧自己的心胸和视野是那么狭隘。

　　平妹的老年生活安排得十分紧凑，几乎天天都有学习的任务，孜孜不倦。让我发自心底地佩服她。

　　看着平妹的一幅幅画作，我似乎看到了平妹那美好的心灵，她说得对，凡是自己喜欢的，自己没有尝试过的都要学一学，试一试，不枉人生一场。

　　看着那远山石径的画作，似乎看到了平妹广阔的胸怀，那石径弯弯曲曲直达山顶，这不就是平妹坎坷的人生之路吗？

　　看着那挺起胸膛，引吭高歌的雄鸡，似乎听到了平妹在生活困窘征途上的呐喊。

　　看着那火红的牡丹在劲风中绽放，似乎闻到了平妹美好夙愿散发的淡淡幽香，沁人肺腑。

　　看着那一对喜鹊栖立在梅花枝头，似乎看见了平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褒扬。

　　突然，我觉得平妹的人生就是一幅多彩的画，在蓝天下的一角，虽然有淡淡的灰色，但是那山、那水、那花、那树、那鸟、那石径与小亭都是平妹跋涉之后，用智慧之灵光和不懈追求所涂下的斑斓色彩，那么艳丽，那么清新，那么厚重，夕阳余晖，彩霞满天！

　　2025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