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的壁挂路
今天是正月初七,儿子要上班,我开了四十分钟左右车,把儿子送到单位。回返时儿子说:“你们去江口看看吧,看看那儿的壁挂路。”
说起江口,我并不陌生,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个人间天堂。在微信朋友圈,抖音里看的多了。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壁挂路,都是许多人度过周末的快乐之源。尤其在现代科技发展飞跃的时代,许多人用无人机航拍的景象,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像干巴菌做的美食一样,总会挑逗人的味蕾。每年的夏天,江口总是人头攒动,童叟无欺的那种欢欣如田野里向阳而开的一片片的向日葵,总是艳艳的,鼓励和支持着人们向往美好和未来。更像连片的春天的油菜花,在微风中摇摆,那种痴迷不悟的花香依然要醉倒成千上万的游客,不由自主的挤进菜花里,摆几个造型,在快门清脆的欢迎中留下美颜的幸福。不论男女老少,总是笑靥如花。这种花朵的开放,总会挤满江口的山脚,挤满那一抹清流,更会挤满200余米的蹒跚的壁挂路。这种花开,是一个时代幸福感满满的阳光灿烂,初恋般的纯洁和欣慰。
我怀着一份期许,掉过车头,沿着回家的路在寻找着去江口的路口。在车上,妻子总是有点兴奋,期待着那壁挂路的神奇,想早点儿一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路上总是唠唠叨叨,怕错过了去江口的路口。大约五分钟左右,车子到达了高速桥处,左转弯,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沿着河流,伴着高速桥逆流而上。是有点兴奋,但不敢错过一路的风景,所以车速很慢。很想打开车窗,但窗外总有丝丝缕缕的冷风如蛇一样隐隐约约,还是开着暖风慢慢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了那壁挂路。
往前走了几百米,就与高速桥渐渐分离,向着左边渐渐远去。高速路是遇水架桥,逢山凿洞,那是中国科技的羽翅在展翅飞翔,而通往江口的水泥路能与高速桥有一段交集,那就是一种新的未来可期。路过江峡,路就变得难走了,由于去年的暴雨,许多路段还在修复过程,但也可以放心驾驶。渐渐的,山与山之间的距离在逐步缩小,除了一条瘦去的宽阔的河道之外,剩下的仅仅就这条路了。路不宽,80%的路段还是可以汇车的。爬上一个小的山坡,突然转下,也就一二百米,眼前一个十几平方的四角亭,从表象上来看,是现代的制品。显得古朴典雅,着实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亭子的顶子上铺的是茅草,如杜甫在成州住过的茅屋,只是茅草缺乏一些岁月的痕迹。亭子的正中间是“观瀑亭”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但没有留下书写者的芳名,但我想,肯定是一位书法名人的大作。正对面的左边方柱上写着“大河占春先”,右边写着“亭台临瀑近”。透过亭子,可以看见一缕清流从山崖上鱼贯而下,虽然小,但也有了瀑布的雄宏壮观。瀑布流下的两边,一堆堆冰层肆意的狂欢着,突兀林立,向着两边慢慢淡去。从上而下,从中间到两边有序而又无序的排列着,在十几米以外,就变得星星点点。我想,如果在晚上,那些星星点点的冰点儿处有一盏盏明灯,仰视起来,一定会有一种星空的感觉。
记忆一下子拉近了,让我瞬间回到了儿时。儿时的冬天,沿着公路去上学,路边的山崖上总会有几处一溜儿一溜儿的水落下来,水的两边总是有着一堆堆的晶莹的冰层,尤其是伸出的琐碎的岩层上,总会密密麻麻的挂着大小不一的冰锥,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上学的时候总要掰几根冰柱,拿在手里,像吃冰糖葫芦那样吃上一通。吃完剩下的,在别人不留神之间,沿着领口灌进去,总会让整个儿冬天喜气腾腾。
看完观瀑亭,开着车继续往前走。大约四百米的样子,路就显得惊险了,逐步往山的身体里钻。“恍如天堑破空开,迤逦青龙飞上来。绝壁通途欺鬼斧,愚公再世也惊呆。”路变得惊险无比,让我初次亲临者总有点后怕,于是早早的换上一档,以十码的速度慢慢前行。或许是运气好,前方没有来车,就这样,我还是用视角偷偷的扫描了几眼路的两侧和顶部。所谓壁挂路,就是路基完全在山体里面,一部分属于洞子,一部分就在沿河滩的一侧敞亮着,像极了悬崖上的石窟。悬崖上的石窟,至少有着精雕细琢,而这条路的内测则显得十分的粗糙,有的地方的岩石像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一样,让人胆战心惊。这就是这一段路的惊人之处。
我没有心思细细的琢磨这些,总是盼着早点离开这地方。所幸路段不长,七八分钟就变的安全了,路也渐渐的从山的身体里钻出来。再往前走了几分钟,出现一个路牌,指向姚庄。我想,这条路的前方还是有着许多村庄的。在一个三角路口,我停下车,下车后,可以完整的看清这一段壁挂路。“愚公刀斧向云隘,霄路嵌巉今始开。百嶂千峰拦不住,马龙车水上天来。”如果用这首诗来描述,再也恰切不过了。
站在寒风里,我和妻子沿着一条通往河滩的道路下行,这段壁挂路就显得更加清晰了。壁挂路与河床不足百米。河床靠着路的山脚蜿蜒而过,河面以上的二十米以内,岩石有点泛着红,表层有些沙砾状,形成不规则的麦垛型,高矮不一,参差参半。每一个麦垛上都留下了数万年的风吹雨淋水冲击的斑驳,显得伤痕累累而又坚强不熄。河床的底角向里倾斜而去,远远的整个山就要向着河滩倒下来的样子,我想,如果没有连绵不断的接连,这座山早就倾倒了。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目视着壁挂路,那就像极了在山的半山腰用斧子横劈出来的一道口子,亦像一位斗士在战斗中被敌人的剑横着在肚皮上划过的一道深深的伤口,触目惊心,一不小心,里边的东西就会流出来,沧桑而坚毅。或许这就是这壁挂路的险吧。
来到一座小桥头,两边有一排排芦苇在寒风里挺直了脊梁,头顶的花絮在风里摇摆着,给这个深冬的江口增添了些许魅力。那一排排芦苇,在风里招手,在与过往人流打着招呼。风有点冷,我和妻子在桥头逗留了一会,转身准备回转。不经意间,我看见壁挂路的对面的那座山,俨然是一个蒸熟了的馒头,馒头的身上长满了稀缺树种:白古松。白古松树的那种白,显得洁净而安详,看着这些,我的心渐渐的安静了。而四周其它的山上,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柏树,在整个的冬季里,没有一点儿冷情感。或许就是这里的奇特吧。
三岔路口,一边显示着去姚庄,一边显示着江口,而壁挂路是通往这两个山村的必经之路。壁挂路,不仅仅是一段神奇而险峻的路段,吸引着许多游客在这儿旅游,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是通往姚庄和江口的生命通道,承载着这里几千年人口的繁衍与生存,见证着多少代人的生生不息,勤劳与奋斗。忽然,我想起了涂昌言的《题图·太行山挂壁公路》:“太行山里老农家,迈步登高入碧霞。挂壁通途是奇迹,谁人劈路接云涯?”诗中通过对挂壁公路的描绘,展现了人类在自然中的伟大创造。我想,江口人民,也早已在这里创造出了属于他们的伟大。
路边一排白杨树,如列队的士兵在整装待发,那每一条枝条上,早就挑满了毛茸茸的希望,在某一场雨后,树叶儿就会嫩黄嫩黄的在风中如蝴蝶般飞舞,迎接江口未来的春天。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从壁挂路上开过来了一辆辆车,虽然在寒冷的冬天,但这一辆辆车上下来的人群,早就为春天的到来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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