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艰难,人生就像一辆列车,装满货物,负重前行,踏着泥泞,一路坎坷,没有谁的生活能轻而易举。
一
他生于六十年代,已到花甲之年,两鬓略微斑白,岁月在脸上烙下痕迹,挖出深沟。本到退休之年,吃苦一辈子,子女成家立业,他却无法停下忙碌的身躯。
春节刚过,爆竹声似乎还在耳旁,他马不停蹄,四处奔波,终于找到新工作。去年的工作不再适合干,扣押的一个月工资,要了数次依然没有到手,再三打电话给老板,低声下气地恳求,要么不接,要么敷衍。常常是“嘟嘟”的盲音,“嘟”得让人心慌。
老板嘴上甜言蜜语,再三保证,明天一定到账。结果如空中的浮云,如风一般,一飘而过,一直没兑现。听人说,老板根本没钱,年前搬厂,耗资巨大,囊中空空,拿不出钱来支付工人工资。他想着去找劳动仲裁部门,想着却只是几千元而已,且新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从脱身,只能一拖再拖。
虽然春节已过,但数九寒天还在,新叶未萌芽,草尖未露头。最近几天,看天气预报,都在零摄氏度左右晃悠,太阳始终不见踪影,雨水连绵,乌云盖顶。他的新工作——骑三轮车送货物。三轮车仅有一个雨棚,旁边空荡荡,冷风“呼呼呼”灌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脸色铁青,手脚哆嗦。
他想着停车,跳跃奔跑,暖和身子,可堆积如山的货物,得一件件送,送完上家赶下家,送完这里赶那里。他说,吃饭时,手指麻木,无法伸缩自如,夹不住菜,一会掉,一会又掉,让旁边的人忍不住直捂嘴。
送货前,他拿着出货单,根据品种与数量进库挑选,搬运上车。仓库昏暗,一盏灯孤零零地挂在房梁上,显得无济于事。他老眼昏花,出货单字迹又小,根本看不清;仓库内,货物触目皆是,不熟悉者根本找不到,一一辨认,耗时良久,又难免挨顿批评。
送货时,同样难度重重。很多店开在沿街,但仓库选址偏僻,多在角落,或是二楼,那里租金便宜。重重的货物压在肩膀,扶着栏杆,一件件扛上去。若是大雨倾盆,更得小心翼翼,好好地护住货物,避免货物淋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轻则扣工资,重则丢工作,皆不划算。
二
她,八零后,年轻漂亮,长发飘飘,身材苗条,打扮入时,面容姣好,担任服装店店长,富有人格魅力,像头吃苦耐劳的老黄牛。
当店长,说起来真好听,工资微高,权利微有。多出的一千多元,彻底收买了她,把她变成牛马,让她日夜操心,费力干活。
上班不用说,每天至少七小时,要么早八点到十五点,要么十五点到二十二点,轮班制。时间不长,却不能坐,老板生怕她们偷懒、玩手机、久坐不动,除了客人必须的凳子,剩余的统统藏进仓库。在店内,要么门口站岗,迎接客人;要么整理货物,清理库存,像机器连轴转,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上个厕所匆匆去,匆匆回。
下班,店员回家休息,吃饭睡觉,玩耍娱乐,充分享受。她不行,作为店长,得随时待命,二十四小时在线。深夜时分,黑漆漆的,路灯孤独地亮着,月光清冷地投射在路面上。她坐在端正,等着老板召开视频会议:布置任务,强调重点,业务培训,注意事项……
这些,她得层层转达,件件落实,容不得一丝马虎。每天中饭或晚餐,都是提前备好,头夜或是前餐的残羹剩饭,装在小碗里,覆上保鲜膜,搁在桌底下。吃的时候,放进微波炉,转动开关,热一热即食。她倒不在乎,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她的妈妈有些心痛,常说:“别人上班,当个店长,闲得要死,到处玩。你倒好,连人影都看不见。好多事,混混就过去,没必要那么较真。”
她晒笑:“这样得过且过,可不行,哪个老板会白白给你加这一千块钱,让你做店长?”
这不,她刚跑到菜市场,买回一袋好菜,想着烧桌好吃的,犒劳一下读高中的女儿。结果,鱼杀完扔在水池里,尚未清洗干净,电话已经响起,问她——客人难缠,穿过数天的衣服非要换新,怎么处理?
她只能扔下菜,擦擦手,骑上“小电驴”,又返回店里。
三
她,生于新世纪,十六岁,张扬着青春,“痘痘”一颗颗冒出,正读高一。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所在学校为县内重点,教学质量好,师资水平高,学生压力大。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次次排名,榜榜公布。通过“小管家”“七天学堂”下发,看到直线下降的分数,笔直掉落的名次,恐怕“太监急,皇帝也急”?
每天,凌晨五点多,天未亮,启明星挂在天边。特别是冬夜,白霜遍地,路面结冰,万籁俱寂,人人沉在梦乡中,享受着无限的温暖与舒适。她肿着熊猫眼,听着闹钟声爬起,穿衣洗漱,吃早餐时,眼睛还在时不时闭起,走路摇摇晃晃,如三岁的幼儿。
白天,十几节课。早读一节,上午四节,下午三节,晚上三节。听说,下课只有几分钟,女生厕所格外挤,人堆人,只能跑着走,抽空上。
晚上放学,已是十点,居民躲回家,爱锻炼的人洗完澡,钻进被窝,公路更显宽阔。她进门回房,依然没有放下笔,而是捧着作业,拿着手机,校对答案,订正错题,查缺补漏……睡下时,城市早已按下暂停键,远处的钟声早早地响过十二下。
高中艰苦三年,得靠熬,用青春熬,用健康熬,用毅力熬。
世间,从老至幼,人人不易,路从不平坦,我们虽肩有重担,但只要面朝大海,执著前行,终有一天会看到春天的花朵,达到远方,看到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