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父亲的土地(散文)

作者:永丰人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1654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1606篇,  月稿:1715


  正午的阳光略斜照射进堂屋中央,父亲肩扛着钉耙,左裤腿卷在腿弯处,右裤腿耷拉在脚脖上,进了家。

  父亲吃着为他留的饭菜,望着我们背着书包匆忙走出家门。他满眼期待着。

  虽然我们不能随父亲一起下田,但去田野,在乡下孩子眼中也是寻常事。圈里的猪透春天的气息,直朝栏墙叫唤,寻一篓猪草回来,是放学后必备功课;栏里的小鸭丰腴得快产蛋,逮田鸡、夹长鱼,少不了在新做的田埂上奔跑;遗散在土地里庄稼,与麻雀争夺需要颗粒归仓。土地在父亲的侍奉下,使得我们的生活充裕许多。

  农谚说:“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一场春雨一场暖,春雨过后忙耕田。”雨水把翻晒一冬的土泡得松软,父亲卷着裤脚赤着脚,踩进的泥里,脚趾缝里钻出褐色的泥浆,仿佛大地正从他身上生长出来。举起钉耙猛地嵌入土中,轻轻地一带中,空气中散发着泥土腥甜味道,他咧着嘴,仿佛与不远处的麦子一起起身。农谚还说:要想水稻长得好,必须拔掉稗子草。稗草长在地里,将和水稻争土地的营养。

  暑气蒸腾的晌午,父亲说:稗草和稻子长得差不多,但是,稗草叶子要尖一些,叶片上没有稻子的毛毛,只要用手一摸,用心去看,叶茎中有道白芯,准可以分辨。父亲容不得半根稗草,只见他手摸,弯腰,屁股往后一埋,一株膘肥的稗草被他连根拔起,轻抖,抓在手中揉成一团,放到脚下,用力踩到泥土里,脚边水稻空透了许多,仿佛也附吸到稗草变成的肥力。此刻的父亲全然不顾手掌被草叶割出细小的红痕,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推扯了一下草帽,遮挡住射向面部的阳光,眯眼瞄瞄,又是一株被盯上了。

  最后一把麦种被父亲撒下,接下来几天,大锹与秧绳一直黏在父亲的手上,待到笔直的墒沟通透至河时,父亲才蹲下身子查看苗情。记忆中,秋播时节总是多雨。新播的麦子不能被渍,否则会烂根僵苗。因此,每逢下雨,父亲就坐不住了,总是穿好雨衣,赤着脚,拿起墒锹,到地里查看麦地墒沟有没有被堵,他望着雨停田干的土地,回家的脚步恣意起来。

  去自家责任地,父亲从未空手而归。先从朝阳的塥邦油菜苔开始,菜苔在油中一炒,正在长身体的我们被清香扑鼻、青翠软糯的菜苔引诱得“噌噌”地长,原本还耷拉在脚面的裤子,竟然露出脚脖来。吃着吃着,父亲一声不响“嗨”的将半口袋蚕豆倒在堂屋中央。就在准备去上学时,母亲手里拿着一串“项链”挂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欢呼一声,便雀跃般出门了,放学回家的时候,这串项链早就被我们分吃掉了。接下来,各类蔬菜接踵而至,使让我们吃上可口的饭菜。父亲常说:土地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向他一伸手,便有什么?他从来不会亏待咱们。

  有一次,父亲从县上开会居然买回韭菜籽,他选择苏家垛三分自留地,排水快,按照说明书的要求,布足草木灰,注意种植密度,及时浇水施肥,在他精心照料下,韭菜生长的速度特别快。一遍韭菜割下来,左右邻居送过还剩许多,望着堆积在家中的韭菜,母亲说:要不到其他村子卖卖试试。先是母亲用篮子拎着到村外去,接着逢周末放假,我们抬着去镇上卖。当年下来,我家赚了三千红砖,翻建了厨房,父亲按图索骥种植韭菜,参加全省农民技术员考试,因为有道种植韭菜的附加题目,他自己的栽植过程全部写上,结果是全县为数不多过关之一。

  日子就这样悠忽地过着,我们从父亲的土地上走出了乡村,看着他头发花白了许多,脸皱巴巴的,还有那堆放在墙角边的农具,大锹、扁担上落满了灰尘,蜘蛛网缠绕藕断丝连的。他一直坚守在乡村的土地,步履变得沉重许多,连弯下腰这样简单地动作,也明显迟缓。曾几何时,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也从来不惜力,比如只有他在场头,抬机械的必有他一个,比如送粮的队伍中,扛粮归仓必是他打头阵,比如拓浚水利工程里,龙沟最深处必有他在挖土。

  离开村庄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土地被调整到规模种植,父亲骤然间无所从。

  昨天回村,看见父亲正教曾孙辨认蔬菜,他的身影显得比从前矮小了许多,他栽在水泥路缝隙间的小葱正迎风摇曳着,父亲说这是土地在喘气。“一阵催花雨,数声惊蛰雷。”雨落时,依旧能闻见泥土苏醒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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