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长走廊上的旧时光(散文)

作者:彭楠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421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6998篇,  月稿:6547
母亲过世后,我去城里跟父亲生活,就住在套间的外间。里间是另一个单身汉住着。里间的出进要经过外间,外间到厨房打水则要经过里间的屋子。

  父亲住的外间靠走廊,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屋子,摆下一个床铺,一个书桌,两三个放衣物、被褥的木箱子,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父子俩挤在一张床上睡。

  里屋住着的单身汉,未婚男青年,忙着找对象。有一天,他把里屋的房门加了一道锁。这门上的“铁将军”,让父亲的用水很不方便。有一次,父亲与“铁将军”打了起来,且打败了“铁将军”。男青年回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铁将军”,自然是气急败坏,当即要跟父亲比划。

  自那之后,里间的房门不再上锁。但是,父亲给我一条“铁律”——里间的所有物件,都视若无物。少年的我,很少进到里间去。偶尔进去打水,看到了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钱币,知道那是人家故意设置的诱惑,我真的做到了不为心动。

  同是单身汉的另一个男青年,性格耿直,好打抱不平,且敢于跟领导“谏言”。在“铁将军”问题上,站在父亲一边。时间一久,彼此欣赏,就成了“忘年交”朋友。

  “忘年交”结婚生子之后,父亲简直把他的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时常去抱着逗着,时常给她买玩具、买零食、买这买那。我也喜欢她,放学后就带她去公园看滑旱冰看蚂蚁搬家看东看西。

  小女孩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父亲有了一个完整的套间。小女孩经常捧着一个绿色的搪瓷小碗,一摇三晃地走过长走廊,踢开我家的门,然后爷爷叔叔地又甜又嫩地叫着,不客气地要我们把她抱上那条她专用的高椅上,与我们“同甘共苦”——吃饭。那胖嘟嘟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她家有时让她把好吃的菜带过来,有时候她没过来吃,父亲一想起,就把好吃的菜给送过去。天长日久,渐渐演化成每日每餐相互送菜的习惯。这一送,就是十多年。

  住在我家隔壁的,就是长走廊最里头的“大户”人家。他家住大户,应该是人口多,两口子带三个大男孩。男主人是退伍军人,在一个厂子里当了干部,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女主人是“会计”,好像业务上很“精”,小院子的人对她格外尊重些。

  “大户”人家的老二,跟我同学,玩得很近。玩得近,并不完全是因为同学关系,而是他在“大户”人家是最朴实的一个,而且最为勤快,也最和善。

  我们玩得最多的,是趁着父母做午睡的时机,偷偷摸摸把他们的自行车推出小院,在马路上、操场上撒野一般地骑行。因为个子矮小,跨不上车辆横杠,就在横杠下的三角区伸腿过去,照样骑得飞快,就像草原上的骑手,身子悬在马的一边捡取猎物一样。

  那时候,住在我楼下的大女孩,本跟我没什么瓜葛。她比我低一年级,个头比我高,模样也算得上洋气,因为经常在一起做过家家游戏,那是非得男孩女孩一起玩的。而她经常被派对给我,几乎形成了惯例。她倒是不计较,学着像大人那样,买菜、切菜、烧火、做饭等家务事。我们两个人配合得挺默契,大人们总是在一边看热闹,有时也开开我们的玩笑。

  她那时候总是爱流鼻涕,吸鼻子,有时候清鼻涕就随之上下伸缩,甚至用舌头往上舔一下什么的。所以大人们开玩笑时说,你们两个“结婚”,男的什么都不要送,只送一条揩鼻涕的手娟就行了,弄得我们很不好意思。后来,年龄再大些的时候,男孩与女孩就不怎么讲话,我们之间的“闲话”也烟消云散。

  还有一个小白胖姑娘,是住在楼下的“大户”。她有一个灰绿色的皮球,跟排球差不多大小,球的表面有着许多细小的颗粒,增加摩擦力。在屋顶平台的墙体拐角处,霹雷针的钢条形成了一个“篮筐”,我们就往“篮筐”里投球。在我投篮时,皮球突然间发出“噗嗤”的泄气声,瞬间圆鼓鼓的皮球变成了干瘪的灰绿色橡胶皮。仔细一看,皮球上出现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就看到了地上不显眼的小玻璃渣,无疑,是它惹的祸。

  “小白胖”姑娘当即脸色难看,说这个皮球是她的生日礼物,要十块钱。我觉得难以推脱干系,就答应赔偿一个新皮球给她,不过,时间会要等半年,因为父亲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只有两元,等我积攒够了就买一个。

  过了几天,父亲问我是不是把“小白胖”的皮球弄坏了。我承认了。父亲问我为什么不主动说,人家父母找上门来了。我想解释与“小白胖”半年的约定,不等我开口,父亲对我一顿操作,我也就懒得再去争辩了。不过,皮肉之苦换来了父亲买来了一个新皮球,那个被扎破的旧皮球被父亲用香蕉水打了一个补巴,打上气,归我玩,也很不错。而且,我那半年的零花钱,照样可以买零食吃,没耽误。

  小院开放的长走廊,家家户户的烟火气息,女人的家长里短,男人的荤素玩笑,都尽收眼底。每天早晨,父亲会在五点半雷打不动地带着我晨跑;讲究些的女人,端着一个盖着木盖的搪瓷痰盂,到小院一角的厕所倾倒不洁物,在水龙头下清洗;有几个爱学习的孩子,到屋顶平台大声朗读课文;勤快如“大户”家老二,早早地买了全家的油条、豆浆回来……

  天气好的时候,有人蹾藕煤,晒干之后作为生火煮饭的燃料。遇到六月天,天气说变就变,一旦乌云翻滚,小院的人一声喊,全部都会来帮着收拾藕煤。

  屋顶天台是小院人自发聚集的地方,一般是热天的时候。傍晚时分,父亲会带我在那里洗澡,洗衣物的水,早早地泼在地面上有助于散热。等夜开始凉了,家家户户背着竹铺子、篾席子来到天台睡觉。当然,女人似乎不太怕热,几乎没人上来。

  看着满天星光,拉小提琴的大哥哥会背诵日本电影《追捕》里的台词: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啊。一直走下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走吧,一直向前走……我们会想起电影里的天台,跟眼前的天台做些比较,只是没有人往天台边缘走去……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小院的二层楼房变成了五层两单元的住房,办公楼也是五层,没有了长走廊,没有天台,地面上的坪地也很小,几乎是出行的过道。

  房屋格局的改变,生活的味道也随之变化。长走廊上的家长里短、串门吃“百家菜”的烟火味道,烟消云散。家家户户回家关门闭户,察觉不到邻居间的生活温度,小院冷清起来。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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