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卖菜(散文)

作者:满山红叶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503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87213篇,  月稿:8325
这一宿,睡眠被切割成一块一块,屯子里有狗吠,闷闷的,也能把我揪醒。月色如水,天上的银河铺在大地,月光柔柔的,停顿在屋瓦,墙壁,门口的枣树,猪圈,院子的几棵苹果树,一辆站着的自行车上。不知什么鸟落在柴门处,叽叽歪歪叫了两声,三声。声音清脆,像肖邦的曲子滴落在心底。泛起一丝凉意,我扫了眼窗外,街道一片水银般的月色。没有人,根本没有人。偶尔一只猫穿过街面,将月光摇晃了一下,便恢复平静。我看了看堂屋地上摊着的一堆山野菜,它们安安静静的躺着,我打了一个冷颤,强迫自己闭上眼,继续睡。枕边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五分,再不打个盹,天就亮了。我是被家里的大黄猫挠醒得,七岁的黄毛从半开的窗口跳进来,坐在我头上,也许是饿了,向我讨吃的,伸出爪子,拍了拍我额头,我一咕噜爬起来,迅速穿好衣裳,下地,梳洗。

  

  自行车车胎气不足,我压满气儿。把山野菜装入编织袋内,扎进袋口,搭成一个人字架捆在车座上。生火做饭不赶趟了,德兴垓今儿不是集市,平常日子,必须早一点去占个地方,要是晚了,没地儿摆摊,两袋子山野菜卖不出去,那才上火了。

  

  碗橱里有两个馒头,不太硬,我拿出一个馒头,来院坝拔了几棵葱,葱也没洗,一口馒头,一口葱。肚子不抗议了,舀了一瓢井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打了一个颤颤悠悠的饱嗝,一股子大葱味儿,不禁自言自语:这死味儿,亲不了嘴。挖了一坨友谊雪花膏,抹在脸、脖子、身上。香香的,好几天没洗澡了,一出汗酸溜溜的,雪花膏可以遮掩遮掩体味儿。

  

  我一直留着长发,用黄帕子扎一条马尾,松松散散在背后,一根杆秤,在我家活了十五年了,秤盘有些旧了,秤杆上的星星还算清晰。我将秤扣在车把上,拿了三个干干巴巴的苹果,渴了吃。屯子也醒了,大街上传来响亮的车铃声,咳嗽声,刨地声,鸡鸣,树枝,草尖,菜叶,点缀着亮晶晶的露珠,碰一下,落了。地表湿漉漉了,月亮还没隐去。我深呼吸一口,满山满坡的槐花,白得像一团一团雪花。我一偏腿,上了车子。土路早在几年前就换成柏油路,路况不错,车子也给足力量,朝镇子方向奔跑。没有牛马的屯子,寂寞了许多。三两个人比我还早,弓着腰在玉米地耪地,耪第一遍玉米,大片玉米地喷了封地药,仍然有一部分人,坚持不喷农药,保持土地的原生态。

  

  我加快速度,太阳升四杆子高了,八里路我一鼓作气,遇到高坡也没下车,路上陆陆续续有和我一样的小商贩,骑着摩托车,开着三轮车,急火火赶路。

  

  到了镇上,南北路段,两边的商铺,依次开门了。摆出货摊,我选了一个杀猪的摊位,借他们的光,摆出山野菜。这个屠夫姓李,之前,经常买他家的单,认识,算是熟人。所以,问他可以不可以借光儿,任师傅二话没说,妥妥地行。

  

  借任师傅的光,我刚摆好摊,我邻屯的王家媳妇,二胖也紧挨着我摆摊卖山野菜。她的山野菜品种齐全,杂菜多,卖个好价钱不是问题。我杂菜少,如果要价一样,我自然卖不过二胖。我很不爽,凭什么挤在我身边?市场那么大。满心不悦,又无法表现出来。地盘是国家的,我有什么资格收拾二胖?

  

  憋着一肚子气,不能说。随着日头的升高,市场上的人也愈来愈多。二胖挡在我前边,一个劲的吆喝,卖杂菜,新鲜又便宜。谁买谁开心。

  

  二胖一个大体格子,像一堵墙遮住我的菜摊儿,人们齐呼啦涌向她菜摊儿,我嘴唇憋得发蓝,寻思好几次,想说她。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怎么办?一直在二胖这儿,我这两袋子菜恐怕卖到天黑也卖不完。

  

  正在我焦虑之际,任师傅走过来,问我:中学食堂要三十斤山野菜,给多少钱一斤,我不清楚。你卖的话,将山野菜驮到中学食堂,和对方谈价钱。市场又来了几个卖山野菜的,我不想干耗着,装好山野菜,两个袋子一搭,秤杆摇摇摆摆在车把上,车链子发出咣啷咣啷的噪音。

  

  中学在市场不远,五百米吧。我骑到母校,怕见到熟悉的老师,取出包里的遮阳帽戴上,推着车小心翼翼的走进校园。原来的校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六层楼,两边是办公楼,食堂。食堂里的几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我说明来意,其中一个女人说,你等等,我问一下领导。女人走向办公楼,十分钟后,女人回来了,她不咸不淡的说,拿来吧,这里有个台秤。过过秤,两袋子六十五斤,按照四元一斤计算就是二百六块钱。二胖的杂菜卖到一斤八元呢。我一斤四元亏大了,我和女人讨价还价,女人斩钉截铁的说,三元一斤,爱卖不卖,不卖拉倒。事已至此,我是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两大袋子山野菜,一棵一棵在石砬子,陡坡摘下来的。硬生生被他们扒了一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牙一咬,心一横。就那样吧,山脉很多,不行起早贪黑,多摘一些。

  

  手心捏着卖山野菜的钱,捏出一把汗。我没脸来市场买东西。原打算卖了山野菜,割二斤肘子肉回家包酸菜猪肉馅饺子,我不想看到二胖,一想起她瞧不起人的小眼睛,我心里就堵得慌。空手回去又不甘心,思来想去,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市场,买了五个热乎乎的大火勺子,任师傅早上帮了我,滴水之恩,也的相报。在他那割肉,被告知肘子肉卖光了,我只好选了二斤五花肉。二胖离开了,市场两边没几个卖山野菜得了。我腰杆也就硬朗起来,我没理由怕二胖,我又没偷没抢,买卖公平。也不是抢她碗里的饭吃,五月初,山野菜很有市场,杂菜是抢手货,我居住的大青山,杂菜不多。基本是山麻楂,蕨菜,蛇把儿,葫芦菜,山辣椒,猴头菜。大叶芹极为少见,那些小镇人或者城里的人,都喜欢杂菜,炸出来后,蘸大豆酱吃,抑或包饺子吃,那是上上品。

  

  再去德兴垓卖山野菜,我学精了,不靠二胖身边,只要她在,我躲得远远的,惹不起躲得起。主要是二胖一肚子坏心眼。我算过一笔账,从山野菜上市到结束,中间有一个半月时间,甚至两个月。蹬着自行车去镇里卖,一共收入四千来元,最不济也有二千。田地里的庄稼该除草除草,果园该打理打理,摘山野菜卖完全是一个副业,卖了钱,给父母家人添置一套衣服,买得好吃的,多好的事情。

  

  我搬到城市后,即便回老家,也不怎么上山摘野菜了。想吃山野菜,我们去市场买,挑样儿买。由原来的卖家,变成现在的买家,真的是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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