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自行车红薯干(散文)

作者:何叶   发表于:
浏览:1次    字数:2601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1083篇,  月稿:1192
姥姥和姥爷结婚那天,是被姥爷骑着一辆捆着大红绸子的自行车驮到家里来的。

  本来太姥姥已经给租好了车,交完了押金,姥爷临时变卦不同意,说姥姥不想铺张浪费,只想低调进门。太姥爷不得不去了租车行,好说歹说,退了一部分钱才算拉倒。

  姥爷和姥姥同在一个家属院住,两家离得不算远,又同在一个工厂工作,可以说一直很熟悉。姥姥别看个子不矮吧,但不会骑自行车,据说小时候因为别人骑自行车驮着她跑着玩,骑车人技术不佳,车子和人都摔得很惨,从此心里有了阴影,对自行车避而远之。即使每天上下班的都是徒步而行。姥爷见到了,都会让姥姥坐他的自行车,刚开始姥姥不敢坐,两个人就一起步行上班。下班回到家吃过饭,姥爷推着自行车去姥姥家找她,姥爷就让她坐在前面横梁慢慢骑起来,慢慢地姥姥敢坐自行车了,也敢坐在后面,久而久之两个人就好上了。每天,姥爷就驮着姥姥来回上下班,好到如胶似漆,最后取证结婚。

  姥爷和姥姥结婚没多久,姥姥就怀了大舅。刚怀孕时,姥姥妊娠反应严重吃啥吐啥,姥爷准备给她辞了工作让她在家安心养胎,皮实的姥姥却对姥爷说:“女人怀孩子不很正常吗?我妈怀我的时候都七八个月了还在地里干活呢!”

  在姥姥的坚持下,姥爷每天骑着自行车拉着姥姥上下班。上班的路上有一段陡坡,姥姥月份小的时候,姥爷都会奋力蹬车驮着她骑上陡坡。月份大了,姥姥会和姥爷一起推着车走上那段陡坡。姥姥也如太姥姥怀她一样,临近生了也一直没耽误过一天的班。

  大舅出生后,姥爷偷着去工厂给姥姥辞了工作,说让姥姥以后就在家养孩子休息。大舅从小爱吃红薯干,姥爷那时经常骑着车子,横梁上坐着大舅去集上逛,给他买。姥姥吃后连说不好吃,她开始自己在家晾了许多红薯干,开始拿到集上卖。姥姥晾晒的红薯干不光颜色好,吃着劲道还比集上人卖的便宜。所以,一时间很畅销。往往是拿到集上一上午,一篮子就剩下个底。但单卖红薯干也只是小钱呀!何况姥爷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自从姥爷和姥姥结婚后,每月都会孝敬父母一些钱。大舅十三岁那年,姥爷的父亲做了胃部手术,姥爷和姥姥把家里多年积攒的钱,都给太姥爷治病了。姥姥就借钱开了个店,专门卖一些东北的土特产品和自己做的红薯干。姥爷工厂休息日,负责进货,别人进货往返家里有车的开车去,没车的就打车。而姥爷舍不得打车钱,每次去城里进货,都会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车把前和后车架上挂满了进来的山货。常常是早晨出门,夜晚才归。有一次,在拐粱处靠边骑车,还被过路的汽车挤得滚进沟里。自行车滚到了崖子上,山货滚落沟沟坎坎一地。姥爷一边捡着山货,一边抹着眼泪。还好的是那个挤姥爷的司机停下了车,帮姥爷把车子推上马路。开车的司机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司机,姓李。那天他让姥爷坐他车回家,到家后,还帮姥爷修好了自行车。临走时,姥姥还给他装了一兜子红薯干。从此后,他也和姥爷成了好朋友,每次姥爷去城里进货,遇到他,他都会送姥爷一程。

  母亲出生后,姥爷偏疼母亲,从上托儿所到到去学校上学,都是姥爷亲自骑着自行车接送。那时接孩子的家长骑车子人家的很少,有许多家有了自家车还有的人家为了充面子,也会打车来接。而姥爷却一直雷打不动地骑着他那辆老自行车接母亲。母亲也喜欢姥爷的自行车,母亲随姥爷打小就晕车,她说坐姥爷的自行车不晕车,风风凉凉的很舒服。母亲喜欢吃姥姥的红薯干,上小学时,同学上学都会带一些零食水果,母亲带得最多的就是红薯干。

  母亲上卫校时,大舅出外做买卖挣了一些钱,就问姥姥说:“你儿子这回有钱了,你把你的山货店关了,我给你开一个饺子馆吧。”

  开饺子馆可是姥姥的老早就有的想法,姥姥高兴地答应了。当大舅说想给姥爷换台车时,姥爷却拒绝了,姥爷说他晕车,开不起那贵重的车,他只喜欢他的自行车。

  那时候,母亲上卫校开始住校,只有放假的时候母亲才能回来一次。母亲每次回来,姥姥都会给母亲装一些红薯干,姥爷骑着车子,把母亲送到车站,直到母亲上车了,他还会远远地望着望着,直到望不见为止。

  母亲回学校后,姥爷想母亲也放心不下母亲。他第一次去学校看母亲,是骑着自行车去的,他愣是骑了一天的车才到了母亲学校。母亲看到姥爷疲惫不堪的样子,吃着红薯干眼睛里爬满了泪水,说啥不让姥爷再骑车来看她。第二次,母亲在电话里说,她带的红薯干拿到学校就被同学一抢而光,下次回家一定要多带一些。姥爷听后急忙说:“闺女呀!干嘛要等下次回家呀!我给你送去!”

  随后,姥爷就去了学校送红薯干看母亲,这次他是坐公交车去的。那天,他不知听谁说,肚脐上贴一块带姜片的膏药,就不会晕车了。他就提前在肚脐上贴了带姜的膏药,果然坐车时不那么难受,也没吐在车上。后来,姥爷每星期都会坐车去母亲学校看母亲,即使贴着姜片的膏药他还是晕得一塌糊涂,当他看到母亲,他满眼里都是幸福的泪……

  母亲结婚时,也是父亲骑着自行车给驮进家的。父亲家境贫寒,但娶母亲时奶奶信口开河许诺,一定要一溜车开道娶母亲进门。因为在这之前,大舅曾和奶奶商量说:“我就这么一个姐,你家娶我姐进门,我想给她最好的,我愿意出钱租车。”

  奶奶听后,却打肿脸充胖子刚硬地说:“不就租车吗?我家就办了,而且是一溜车!”奶奶随后去租车,别说一溜车,一辆车的价钱她都掏不起。话说出来是不带含糊的,但奶奶家哪有那么多钱租婚车呀!母亲体谅奶奶不易,结婚前就做通了姥姥和大舅的工作,没要什么彩礼,结婚怎么能让奶奶破费呢?于是母亲就和父亲说:“我不用什么车接,我觉得你骑自行车来我家接我就行。”

  母亲还说:“我坐车晕车,我只坐自行车不晕车。”

  母亲结婚后,甘愿和父亲过着苦日子,以前的护士工作也不干了。每天起早贪黑去工厂上班,一直是骑着那辆父亲接她过门的自行车。我们来承德后,开火车的老叔还特意把父亲的自行车送到我家。我们来承德后,姥爷时常惦记母亲,每次姥姥晾晒了红薯干,姥爷都会一口袋一口袋地给邮寄过来。每次姥爷给邮寄的红薯干吃完,那些口袋,母亲都会洗干净留下来。

  我上初中时,为了节省下一些钱,我没有住校。我每天都会骑着父亲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上下学。车子很老旧了,除了铃不响,其他地方都响,但我也是风雨无阻。

  如今,父亲的这辆自行车破旧得已经不成样子,虽然搬过几次家扔过许多破旧的东西,但这辆车却一直没舍得扔。它和姥爷邮寄过红薯口袋,一起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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