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童年的锅巴(散文)

作者:忆生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1770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1083篇,  月稿:1192
小时候,最爱吃老家的饭锅巴。

  那个年代,农村里做饭一般要过两道程序。淘了两三次的米,倒在锅里,锅是很大很大的那种,固定在灶台上,然后加上满满一锅的水煮沸四至五分钟,完成第一道程序,沸腾的水就成了饭汤,用来全家人作一天的饮用,或者偶尔用来伴饭吃。这样出来的饭其实是半熟的,如果谁家有小孩饿了吵着要吃,谁家的母亲就会在这时用手把那半熟的饭捏成团给孩子吃。农村的小孩胃口似乎都很好,我记得那时候和四姐就常吃母亲用手捏出来的半熟的饭团,竟然感觉味道特好。

  母亲把半熟的饭从饭汤里捞起后,把饭汤全部舀起盛在一个很陈旧的小圆木桶里,用来饮用或者伴上猪食喂家猪,然后擦干锅底,把捞起来的饭铺在锅底,扒匀,成一个球缺状,在四周浇上几滴清水,盖上大锅盖,进入第二道程序,称之为“闷饭”。母亲说这样闷饭可以省些柴禾,只要烧上几把火就可以闷熟。家境稍好的人家这时也会用圆木桶器皿去蒸,据说用圆木桶蒸出来的饭要好吃些,但比较耗时。农村烧的都是生产队里分的或自家自留地季节收后的柴草,烧的时间久了,整个灶台上便会飘上点点滴滴的柴禾烟灰,每每此时,母亲便要不时的用嘴对着那些沾在灶台上的烟灰左吹吹,右吹吹,沾上水的烟灰吹不动,便用湿抹布去抹,混有油污的湿抹布有时也擦不干净,留下一抹抹烟灰划过的痕迹,时间长了,灶台上和锅盖上就常常留有一丝丝母亲用抹布擦出来的烟灰痕迹,我站在灶台边竟然会时常出奇地把那些一条条不规则的烟灰痕迹想象成各种奇异的图案。

  闷饭要出锅的时候,我和四姐便照例要围在灶台上盼着锅巴吃,母亲总是用那把大得象锄头一样的锅铲把饭一层一层地挖起来,倒在饭盆子里,动作显得很熟练。锅巴是结在锅底的,母亲把上面那层饭挖去后,便可以看到那层粘在锅底的厚厚的锅巴了,那个时候我和四姐总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锅底那层香喷喷的锅巴,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嘴巴里泛起的那股酸味,恨不得立刻就能把它揣在自己的手里。母亲用锅铲精心把锅巴上少量粘着的饭粒一次一次用力刮干净,我此刻真是希望母亲动作快点,可母亲的动作越发显得慢,像无止境一样地刨着饭粒,生怕漏了一颗。我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总要在心里计划和盘算着要那块锅巴的哪个地方,因为四姐同样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等到母亲终于要铲锅巴了,我和四姐就会争着叫着要哪边哪边的哪块哪块,有时甚至争得面红耳赤。母亲一边听着一边用双手开始铲锅巴了,锅太大,母亲总要倾着身子才够双手握住铲柄,母亲的双手显得很细弱,动作也很吃力,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就象音乐一样的好听,每铲一次我的心就要揪动一下,生怕母亲铲不动或把锅巴铲坏了,而更担心的是怕那块好的锅巴要落到四姐手里,母亲看着我们争吵总是说:“有有有,咯多哩多”。母亲终于铲完了,放下锅铲,双手抱起那块大锅巴,在手心里象叠被子一样再叠上两次,双手挤压几下,让它变得紧些,我和四姐的手这时几乎就会同时伸向母亲手中的锅巴,指着自己要哪块哪块,我们俩通常要的都是同一个地方,母亲也并不为难,总是很老练地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从某个地方一掰,分成两块,农村的父母多是重男轻女的,我是家中的幺子,那块好的自然都是落在我手里,四姐这时就会半哀怨半无奈地哼哼叽叽几句,我则心安理得地享受母亲的偏爱。我和四姐得了各自的锅巴后,皆会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从前门啃到后门,再从后门啃到前门。

  遇到闷饭时火势烧得旺些,锅巴就会烧糊一些,母亲在分锅巴之前便会叉开五个手指把那点糊了的锅巴掐下来,捏一捏,放在鼻孔下闻闻,倘若不是很坏时就塞进自己的嘴巴嚼上几口,然后把剩下的掰给我和四姐。若是不小心火势太旺,锅巴烧得太焦糊,母亲就会看着那些烧得没法吃的锅巴心痛得不止一次的叹息:唉,烧得太大哩,烧得太大哩,嗨,可惜哩。于是我们就只能吃到边缘上稍好些的那一点点锅巴了。

  峥嵘岁月,太多往事已趋无痕,唯有母亲那声长叹的惋惜和每日握着锅铲的羸弱双手至今还一直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每当我想起,眼里总会蓄满无法抑制的点点泪水。

  如今,已融入大都市的我已多年未吃过母亲做的锅巴了,每回揣着足够多的钱走进硕大的超市,看着那些琳琅满目包装精美的食品,却没有了胃口,于是又忆起童年的锅巴,心中便会不自禁的哑然失笑。然而,我想,即便是今天让我再去品尝老家的锅巴,只怕是也早已经寻不出当年的那种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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