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母亲对儿女的爱,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尽的,母爱无私,母爱无边啊!
我母亲的老家,现在是著名的天目湖景区,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解放前却是穷山僻壤。我的母亲就是山里穷苦人家的孩子,12岁就给买到溧阳老家的一个地主婆家里当“童养媳”。现在的人,不知道“童养媳”是怎么回事,“童养媳”实际上就是有钱人家买回家的童工奴隶。“童养媳”之苦,是当今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我的母亲只要说起这段经历,就泣不成声。南京十四所是个搞雷达设计的军工单位,每次“忆苦思甜”活动,都要请我母亲做“忆苦思甜”的报告,每次都是台上台下,抽泣声一片。
抗日战争时,我母亲逃出了地主婆家,参加了新四军。摆脱了噩梦般的日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抗日新四军战士。
我母亲那辈人,因为吃过苦,从内心里感谢共产党的救命之恩。故此,在工作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而对职位高低,房子大小,工资多少,从来不去计较。一直到离休,才享受到抗战干部的一些待遇。
母亲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那时候,父母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100元钱。除了养我们,还要照顾农村的亲戚等。我母亲总是把我父亲那边的叔伯姑姑等亲戚照顾好,而对姨娘这边的亲戚,就相对委屈。我们当小孩的都能看出来母亲的用心良苦,我母亲真是难得的贤妻良母。
记得有一年,我们兄弟养了四只“呦呦”叫的小鹅,我们天天放学后就去挖蚯蚓,逮蚂蚱喂它们。小鹅很能吃,也很能长,看着看着,小鹅长成了大白鹅,一个个像“帅哥”似的,傲气得很。鹅是通人性的,见到外人,它们就会“昂昂”叫;见到家里人,特别是我们兄弟几个,它们就会低着头,伸长脖子,蹭着你的手,和你细声细语地说“悄悄话”。那份亲情,真不亚于家里的成员。
有一天,我们放学回家,居然没有听到熟悉的鹅的呢喃。我们兄弟像疯了似的,房前房后,山上山下,找得浑身大汗,几近虚脱。最后,问母亲,母亲说卖了,卖的钱给小姑姑家的堂哥交学费去了。听母亲这么一说,我当时大脑里一片空白,难以接受当时的现实。我的母亲为了帮助乡下的穷亲戚,对自己的亲身儿女真是够“狠的”。
那几天,一想到我们的鹅兄弟被人宰杀,做成烧鹅,就情不自禁痛哭流涕。从那以后,我再不愿意养任何动物,太伤心了。
1960年的时候,我们这辈人“有幸”遇到了天灾人祸,粮食紧缺,野草、树叶,连观音土都成了人们充饥的食物。那时候,能吃到山芋干、榨油后的豆饼,就是“打牙祭”了。
我母亲是抗战干部,政策照顾,每星期能吃到一次“营养食品”,但只能在单位定点的食堂里领一份,就地吃了,不准带出食堂门。其实,那一份“营养食品”也就是几片猪肉。那肉的大小,就和现在街上卖的羊肉串上的肉丁差不多。妈妈在食堂里吃,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心里惦记着我们——家里的四个小“饿狼”。也就是这么灵机一动,她就把肉含在嘴里带出了食堂门,回来后给我们分成四小份。那是多么难得的一份荤菜啊!记得我们每一次都是象吃糖一样把肉含在嘴里,直到含化了,根本不是吃下去的。
当我们美滋滋地含着肉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注意母亲的神情。现在,想起这件事,心里说不尽的难受。母亲为了我们的成长,为了我们有一个安全成长的家,默默忍受了多少心酸和辛苦?
我母亲离休以后,为了补贴家中的生活,带着姨娘家的一个堂妹,在镇江路菜场卖大碗饭。那时候,没有盒饭一说。大碗饭就是盛一碗米饭,上面盖上一些荤蔬菜,卖给菜场那些没时间回家做饭的生意人解决中午饭问题。我母亲心地善良,待人诚恳,卖到后来,山西路、下关的一些人都跑二三里路,到镇江路菜场来吃这么一个大碗饭。
也不知是谁把这个问题上报到了十四所的有关部门,领导于是找我母亲谈话。中心思想就是离休干部卖大碗饭影响不好。于是乎,可怜那些想物美价廉吃顿饱饭的打工人,硬生生地就失去了这份“大碗饭佳肴”。
三个月后,还有人找我问起我母亲的大碗饭,并表示“你母亲真是个好人”。
老人家离休后,是闲不住的,我们兄弟的小孩,后来都是我母亲从小带大的。
2000年的时候,我在单位分了房子,我特意要了一个楼下的,希望能给腿脚不方便的父母一点方便。母亲在我这也没有闲着,每天都是她烧饭给我们吃。我是喜欢夜里写写文字的人,每到半夜,老母亲总是抖抖索索地为我打上两个荷包蛋,端到书房来,看着我吃完。说真话,每次我都是含着眼泪顺从地吃完荷包蛋。我知道,妈妈心疼我,半夜还要为我做荷包蛋。可我,又为母亲做过什么呢?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抗战干部,随着国家的一天天富裕,老干部们的待遇也在提高。虽然我不想“啃老”,但我知道,我母亲始终在补贴我的家用伙食。
父亲母亲后来都喜欢住在我的新房子里,没事的时候,两位老人就在家里打打小牌。看着他们那样认真而开心地玩,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多享受一下这种安宁的生活啊!
母亲于2003年10月份去世了。每次,一想到自己没有能够好好报答母亲的爱,就禁不住热泪盈眶……
2023年母亲节到了,谨以此怀念我的母亲方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