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闲聊面子问题(散文)

作者:江凤鸣   发表于:
浏览:20次    字数:3753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9891篇,  月稿:0
最近三年,为防新冠肺炎传播,政府动员一切社会力量,严防死守,“动态清零”,老汉我响应政府号召,自我封控,学着封建小媳妇的样子,除了听从社区主任招呼下楼做核酸、查抗原外,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自家阳台上,日日读书、晒太阳。给足了社区领导面子。

  我有空有闲的在家里无所事事地乱翻书,一是解闷,二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记下了几则关于面子问题的诗文与故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题都城南庄》是唐代诗人崔护的大作。崔诗人将桃花借代人面,太给城南庄那位小姐姐面子了,不知考据家们考证过没有,后人常说的“姑娘好像花一样”的美丽语句,是不是源出于此?

  北宋大诗人苏东坡有名句为:“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也是给足了天下美女面子,西子与西湖那也是“相映”的美丽。东坡先生被称为大学问家,一次好友王安石当众问他,波字如何解读?东坡先生答曰,波,水皮也。王安石听罢,拍掌大笑曰:那东坡,就是东边的地皮了。东波听罢,一脸愕然。王安石这家伙不地道,一点都不给人面子。虽然,我们现代人为表示坚决,常说,讲真理,不讲面子。但我以为,讲真理的前提下,多少还是得讲点面子。

  前日,我读《舌华录》,随手翻到第四章“狂语第四”其中一则故事记载,东晋名士王仲祖仪表十分出众,经常照着镜子说:王讷的儿子怎么这么优秀。一个大男人,即使长的英俊,如此要面子的自恋、自负,今天看来,属实有些臭不要脸。虽然,这样一个美男子只活了三十九岁,但或许是基因的原因吧?他的女儿、孙女,都贵为皇后,也确实让他很有面子。

  民国时,名门闺秀蒋碧薇与画家徐悲鸿私奔时,刚满十八岁。其时蒋碧薇已与别人订有婚约,这让望族蒋家很没面子。于是蒋家人就放出风来,说是小姐染病死了,“出殡”那天,为了不使邻里起疑心,还在棺木中放了几块大石头。为了面子,蒋家也真是煞费苦心。在国人心里,千大万大,面子最大。即便将活人说死了,也在所不惜。

  不过,即便在封建时期,也有务实不好面子的人。晚晴,推动维新变法的中堂大人李鸿章就是一个不以面子为重的人。一次,李中堂问同乡道员:什么是抛物线?这位下属按照数学原理细叙了一遍。李中堂一辈子都读的是四书五经,没学过数理化,自然也就听不明白。道员就举例说,德国造的克虏伯大炮的弹道就是抛物线。他想,李中堂是打过仗的人,应该明白。但李鸿章还是不明白。于是急了眼的下属也顾不得老上司的体面,问道:中堂大人,您撒尿否?您的那个尿路就是条抛物线。周围幕僚听后都哈哈大笑,李鸿章也不禁跟着笑出声来,笑后,他一点都不觉得没面子,反而一本正经地感慨道:这就是庄子说的“道在屎尿”吧。如此豁达大度,李中堂确实是个人物。

  在看过了这些个亦庄亦谐的诗文故事后,老汉我一时感慨,也很想胡扯扯面子问题。不过,老汉我怕得罪人,为了大家都不失颜面,也免得对号入座,具体的故事俺就不讲了,尽量空空地说说道理吧。空说道理的,被曹雪芹在《红楼梦》里称作空空道人。我就是个空空道人精神上的后人。

  中国人一向是很讲面子的。脸面的重要性,如果你懂得欣赏京剧,就会理解得很透彻。那个脸儿红得似炭火的是忠臣,脸儿黑得似锅底的也是忠臣。小白脸清清秀秀的是文臣,大花脸稀里哗啦的是武将,文臣的胡子稀稀疏疏,武将的胡子如流水瀑布,鼻子上一块豆腐干的定是奸臣。不用听戏文,一看脸面你就知道好人还是坏人。

  女人的脸比男人的脸重要,女人爱惜自己的面子胜过生命。年轻的女人,几乎每天都在忙于自己的面子。剃眉、画眉,精心地拔出眉毛间的“稗草”;单眼皮的还要咬牙给自己拉上一刀,“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点”,宋丹丹这话堪称经典;两个脸蛋上的粉和霜是一定要涂的;眼影液有时候会把两只眼画成熊猫眼;嘴唇上是要涂口红或唇膏的,也有涂得过火了的像是刚刚活吃了生猪血,血啦啦的像是个妖怪。

  这些还都是轻的,近年来女人们更是在面子上大兴工程:在拔眉毛、割眼皮之外,又新添了隆鼻梁、削下巴,整颧骨、拉皮、收眼袋、绷面子等等新项目。整套工程下来,虽然不比国家修地铁,建高铁要数以亿计,那积年累月用掉的银子数目也甚是可观。好在大多数小家碧玉仅限于小打小闹,不然,非要整穷人家不可。唉,花钱事小,面子事大。

  不过,女人对于面子不管如何折腾,就是一个原则:面子不能破。脸上要是有了疤痕,那可就是毁容了。美貌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全靠一张脸。

  男人的面子和女人不一样,过于白净,会给人看不起。一个男人相貌端庄,再白白净净的,会给人说成小白脸。会被上海人骂“娘娘腔”,被北京人骂“像太监”。男人的那张脸,最好要有点英武气,要是有块疤痕,那就更来劲。

  俺的脸上就有块小疤痕,细细的藏在眉心里,那是当兵时拼刺刀的杰作,再往下一公分,我就成了独眼龙。要是成了独眼龙,那就没啥面子了,估计跟今天陪伴左右的媳妇也就没了缘分。不过这是咱东方人的想法,人家西方人不这样看,人家的独眼龙往往是弄个黑眼罩往面子上一罩,算不上英雄,也是个江洋大盗,身边的美女能围成圈。这就是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效应。

  不过,我对着镜子经过仔细研究,发现男人的疤痕,还只能留在眉心里,开口不能超过0.5公分,再长就破相了。要是疤痕在腮帮子上,那就左右不对称了,会显得半边脸大,半边脸小。要是在嘴角边上,还会造成口眼歪斜,就更不雅观。还有就是鼻子不能有疤痕,这个环形坑只能在月亮上,不能在鼻子上,鼻子是人面子上的大梁,它要是一歪,那就等于是乾坤大挪移了。脸上的疤痕是男人的军功章,这疤痕的位置适中,可以增添些英武气。

  所以,你看男人就很少有整天在面子上施工的,男人的面子是宜粗不宜细。不过也有例外,南国的上海人,是喜欢小白脸的。我当兵时,我的来自徐家汇的班长就喜欢整天照镜子,偷偷往脸上涂点雪花膏。他说,那是妈妈从小教他的。

  部队上,还有一种人是很讨女人欢喜的。他们也很有面子。就是细皮嫩肉的文化教员。有位知名作家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位文化人曾经上过朝鲜战场,不巧的是子弹不长眼,偏偏打坏了他下身最重要的圆圆的零件。这个一直作为军事秘密保密了很长时间。后来,从战场回来,他在参加一次考试时,他的美貌被女考官一眼看中。结婚时,有人送了一幅对联:小姐考场识相公何必一问一答;英雄情场得美人不需一枪一弹。这个军事秘密被揭穿了,但是他还是很有面子。

  面子是这等重要,虽然男女有别,但实质一样:大家都很要面子。

  生理上的面子,经过文明的进化,慢慢的移到了精神层面,这就是精神文明了。我们经常听到女人吵架时骂人:不要脸,臭不要脸。这话一般大多是骂小三、二奶和娼妓的。是啊,脸都不要了,怎么还会顾及到屁股?

  中国人的一张脸,实际上就是他或她全部精神生活这本大书的一张封面。书要是没了封面怎么说也是一本破书。人要是没了脸面,那还是人吗?

  因此中国人就有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体验。人家有的咱也要有,宁输里子不输门面。在男人比抽烟:你抽熊猫,我抽大中华;比座驾:你开奥迪,我开沃尔沃;比金钱:你烧人民币,我烧美元;比骄奢淫逸:你收藏小三,我娶了大奶,回过头来再包二奶。在女人比首饰:你戴珍珠,我佩玉环;比娇宠:你当小蜜,我做小三;比色胆:你穿比基尼走秀,我全裸写真。比女权:你敢跟大款离婚,我敢把贪官拉下马。

  这还是上流社会的做派,要是下流社会那就更不要说了。为了给朋友结婚送大礼,一掷千金,婚礼回来天天喝稀饭、吃青菜,喝得肚皮干瘪,菜色青青也在所不惜。最近就有一位农村女孩儿,驾驶借来的汽车撞了人,却理直气壮地大喊,我有后台,我有的是钱。经公安部一查,结果家里都是普通的工人、农民。屎壳郎楞要冒充小卧车——虚荣心达到狂妄的极致。

  一般社会人群死要面子,中国的文人更甚。文化官员为了充门面,居然花钱买张假文凭;大学教授为了晋升职称,居然将学生的成果据为己有;鲁迅时代,孔乙己偷书被捉,说文人偷书不为偷,叫做窃,已经够可笑了。现代有些大学的教授都懒得抄袭,直接让学生捉刀代笔,把别人的心血挂上自己的名字,并且胆敢公开发表却从来都不认为挂羊头卖狗肉可耻。还有官场上,那些为了政绩的面子工程、表面文章,形式主义,乃至于数字出官,官出数字的弄虚作假把戏,更是祸国殃民。

  人应该要面子,要面子才知道什么叫光荣,什么叫耻辱。但是要面子要到拿卖淫的钱来买裙装遮体,那就是走火入魔了。等到整个社会笑贫不笑娼的时候,那就是全民的道德沦丧。

  要面子过分了,就是虚荣,虚荣过火了,就成了虚伪。不要做错了事、做坏了事,还要对人狡辩:我这都是为了国家好,都是为了家乡好、团体好,为了你好我也好,中国人都知道既要当婊子又要竖贞节牌坊指的是什么。其实错了就是错了,认错不可耻。认错的勇气应该受到表扬。为了人民的利益,真心认错,诚心改正,不但不失面子,而且更有面子。知耻而后勇,一心为公,天下归心,那才是天大的面子。

  人要讲面子,更要讲真理讲公德讲良心。适当地讲面子,有助于社会进步,提升精神文明。讲面子过火了,走火入魔,就必然谎话连篇,荒诞不经,将自己陷入不堪。这样的面子还是不讲也罢。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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