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树是我的灵魂栖息地。那高大挺拔的树冠,永远抚慰着我心灵的焦虑和隐痛。杜梨树陪伴我度过美好的童年,那一枝一叶,一花一果,至今我都记忆犹新。我总是喜欢爬上杜梨树,徜徉在粗壮的枝干上,听着树叶的沙沙声,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远离了纷繁热闹的世界。
杜梨树长在村庄对面海拔1274米的山顶上,树龄210年,高9米,胸径0.58米,冠幅12.5米。树干通直圆满,树冠多分枝,树枝茂密。杜梨树的正后方,是幽静的寺庙。也许是有了神灵的保佑,几百年来不仅奇迹般地存活下来,而且返老还童、越发茂盛,竟然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几百年来,始终陪伴它的就是那片黄土地。正如信天游《黄土高坡》所唱到:“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杜梨树所扎根的这片黄土地,在我的记忆中,的确是一片贫瘠而荒芜的土地。但是,这并没有挡住它成长的脚步,反而展示出它顽强的生命力,这令我惊叹不已。
站在杜梨树下,眺望远处的村庄,偶尔看到缕缕炊烟从烟囱中缓缓升起,不一会儿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一条水泥路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横贯村庄的西头到东头。沿着水泥路的两旁,许多窑洞尽显断壁残垣,庭院里杂草丛生,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然而昔日陡峭或凹凸不平的坡地,被平整而错落有致的梯田所代替,梯田使昔日荒凉黄土高原,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令人惋惜的是,村庄里的人却越来越少。
回想起童年时代,村庄里住的人多,伙伴们也多,自然多了一份热闹。经历过漫长而严寒的冬天后,万物漫漫地苏醒过来。在春风的吹拂下,柳树的枝条开始慢慢变绿。这时,用柳条制作口哨就成了伙伴们最大的乐趣。伙伴们坐在一起比赛吹口哨,看谁的口哨吹得声音最响亮。顿时,清脆的哨子声和欢乐的笑声在山间回荡。炎热的夏季,山沟沟里流淌着的涓涓泉水,用黄土从中间筑起一道“坝梁”,就成了天然的游泳池。伙伴们争先恐后跳入水中,像一条一条小泥鳅在水里游来游去,久久不愿出来,清凉的泉水滋润了伙伴们烦躁的心灵。
硕果累累的秋季,往日青青的苹果露出了红红的笑脸。红枣也不甘示弱,像穿了线的红珠子,在秋风中飘荡。馋嘴的伙伴们早已按捺不住饥饿的肚子,拿起手中的长棍子,疯狂地敲打着枝头。不一会功夫,地上铺了一层鲜活的红枣。伙伴们你推我挤,一边往口里塞,一边忙着往口袋里塞,直到吃饱了,口袋也塞不下了,才高兴地离开。
寒冷的冬天,也有伙伴们的快乐。山沟沟里流淌着的涓涓泉水结成冰,变成了滑冰场。伙伴们自制的冰车在光滑的冰面上你追我赶,尽情享受山村冬日的冰上乐趣。
童年的快乐,永远埋藏在记忆当中。而如今,对于村庄的认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正如唐代诗人贺知章在《回乡偶书》写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而对杜梨树,我却一直没有忘记。几百年来,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雷电冰雹;不管是烈日炙烤,还是严寒酷暑。它之所以能抵挡得住这些严峻的考验,是因为它把根深深地扎在这片黄土地里。在这片厚重的黄土地里,汲取着丰富的营养,滋养着它万古长青。
站在杜梨树下,感受到了它的从容自若,也感受到了它的海纳百川的胸怀。它宛如大海中矗立着一座灯塔,照亮整个村庄,指引者村庄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顽强拼搏。这时,我心灵的焦虑和隐痛得到了释怀。
凡树有根,方能生发;凡水有源,方能奔涌。虽然离开村庄多年,但是我的灵魂却深深地扎根于此,汲取着黄土地的营养,像杜梨树一样成长。
回望杜梨树,我的灵魂栖息之地,更加枝繁叶茂,万古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