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政治腐朽,各路义军纷纷举起反元的大旗,战火很快烧遍了大半个中原,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天,昆嵛山脉北面的天齐夼谷地,来了一群逃难的人,领头的名叫张广九,身材结实,面容冷峻。说起来,这张广九的祖上世代以行医为生,到了他这一代,虽然医术不显,但靠祖上的荫庇,也不用为衣食发愁,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谁料,战事一起,人心不安,朝廷不但加强了对药品的管控,更有传言要征调所有的郎中去军中效命。当时起义军势如破竹,守城的元军伤亡巨大,被征去前线的人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为了避祸,他连夜收拾行李,带着妻儿,远走他乡。
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一路走来,到处是战火,到处是逃亡的人群。他们一家子走走藏藏,盘缠花光了,能典卖的东西也都卖完了,有时一整天都找不到一口吃的。大人还好说,小孩子眼看就支撑不住了,没办法,张广九将两个小些的孩子放进担子里挑着,和妻子一人拉着一个大些的孩子,靠着强大的求生的意志,一步一挪地朝前走。
甫一进入天齐夼谷地,张广九就被这清幽的景致吸引了。正是秋日的下午,群山环绕,树木丛生,耳边不时传来鸟雀的叫声。脚下的野草恣意地伸展着,绿意盎然。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风也凑热闹般吹来丝丝缕缕的白云。远处一条蜿蜒的小路若隐若现,林木掩映之下,影影绰绰有几间茅屋的影子……
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人家。
茅屋的主人是一户姓周的人家,是早些年从一个叫北砚村的地方迁来的,以打猎为生,兼种几亩薄田。见了张广九一行人,热心的周家老爷子忙唤老妻点燃土灶,烧水做饭。
张广九同周家的老爷子攀谈了一个多时辰,详细地了解了这里的山形地貌、风土人情,当即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十二岁,老二九岁,已经能帮着做些活计。接下来的时间,他领着两个大些的儿子踏遍了目之所及的平坦山地,选定了一块背靠突出山石的地方作为一家人暂时的落脚点。而妻子也已带着两个小些的孩子将简单的行李收拾了出来,并借了周家老太太一口锅,用仅剩的一点米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米粥。
第二天一大早,张广九就背着斧头进山了。到了晚上,一座简陋但结实的小茅屋就建起来了。接下来,他又在屋前开出了一块荒地,将从周家讨来的一把粮种洒在了地里。
一家人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大山的外围有时能看到野鸡野兔经过,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偶尔能捡到冻僵的野鸡或野兔。那段时间,他们一家人主要靠挖野菜来勉强填填肚子,有肉吃的日子,孩子们欢呼雀跃,比过年还高兴。
孩子的天性是活泼好动的,空闲时间,孩子们喜欢去山里玩。有一天,在西南方的一处山地间,他们发现了一眼泉水,清澈的泉水汩汩地流着,把下方的山地冲出一个不小的水洼,成群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两个大些的孩子还在山里摘了不少成熟了的野果子。
日子,似乎有了盼头。
但山区毕竟土地贫瘠,加上张广九并不擅长耕种,苦熬苦省忙碌了一年,种出来的粮食却根本不够吃。没办法,他只能没白没黑地继续开荒。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山地深处发现了几株草药,从那以后,地里忙完了,他就一头钻进山里,靠挖药材卖来贴补家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一刻空闲。
这天,他又在山里忙到了天黑,正准备回家,面前突然出现一位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捋着长长的白胡子,问他:“你是一个郎中,治病救人是你的本分,你这么拼命地干活,是为了什么?”
张广九苦笑一声:“我拖儿带女的,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我养活。我不干,他们就没饭吃。为了养家糊口,我不能不干。”
老人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朝他伸出手来,说:“这个你拿着,把它种到地里,你就有饭吃,有钱花了。”
张广九接过来,见是两枚杏核,心里有些奇怪,刚想张口问些什么,一抬头,老人却不见了。他心知自己遇上了神仙,忙跪下来,朝老人消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回到家中,张广九将两枚杏核埋在屋前的空地上,每天精心照料。也是奇怪,不几天,地里就钻出了幼苗,幼苗不断地生长,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长成了茂盛的杏树。到第二年春天,这两棵杏树绽出了一朵又一朵粉白色的杏花,密密匝匝,将整个树冠都遮住了。杏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香气飘出很远很远。吸一口,连空气都是香的。
转眼间,杏花凋落,结出了累累垂垂的青杏,青杏很快长大,在某一天清晨,忽然一树青杏全黄了。又大又黄的杏子压弯了枝头,颤颤微微的,好像在催人采撷。张广九伸手摘了一颗纳入口中,杏子入口即化,甘甜无比。一颗杏子下肚,肚子马上就饱了,多日的劳累一扫而空,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高兴坏了,这简直是一棵神杏啊。从此,他再也不开荒种粮了,开出的荒地,全部种上了杏树。每年的杏子吃不完,他就背到山外,和山外的百姓换些粮食。
又过了几年,山里陆陆续续又搬来了王姓和沙姓几户人家,张广九就将这种植杏树的技术传授给了这些人。这几户人家靠着种植杏树,也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他们感念张广九的恩德,一致推举他做村长,并将他们居住的地方取名张家疃。
其时洪武皇帝已经坐稳了皇位,出台了好些安抚百姓、休养生息的政策,百姓的日子又回复了以往的平淡忙碌。张家疃因对外交通不便,也不与外人交往,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几十年过去了,人口越来越多,这时,一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由于受大山地理条件的限制,他们生活的地方根本就住不下这么多人,很多村民一家数口挤在几间矮小的茅屋中,生活极为不便。
村民渐渐因为土地的矛盾起了争端,今天周家的儿子打了王家的孙子,明天王家的小辈又和沙家起了争执,矛盾越演越烈,往日的和谐不复存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村里的几个老人终于坐在了一起。静默了良久,一位姓王的老人站了起来:“我们大家总在一块挤着也不是个办法,老汉我还能出几年力气,我们一家子搬走吧。这大山这么大,总能找到住的地方。”说完召集了自己的儿孙,将铺盖家什装了两车子,顺路朝南而去。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坡,就着地势搭起了几间茅草屋,简单地拾掇了一下住了下来。老人养了一条大黄狗,也跟着他们来了,晚上就顺着山坡爬到了屋顶上睡觉,人们因此将这地方戏称为狗窝。
后来,沙家的老人也带着族人离开了,在西北方向找到了一块土地平坦的地方安家,过了几年,也发展成了一个小村落,称为沙家。
走出张家疃的人们并没有忘记给他们带来安稳日子的是什么,他们继续栽种杏树,杏树的栽种因他们的搬迁而进一步扩大了。
却说张广九有个孙子叫张山,从小痴迷医术。张广九见孙子聪慧,也怀着让孙子发扬光下家传医学的心愿,将自己所学的本事倾囊相授。但别人要背几个月的《汤头歌》张山几天就背熟了,并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他的一身本事根本不够孙子学的。张广九暗道家门有幸,后继有人,将自己祖辈的医书搬了出来,也不过几年,张山就将祖辈的医书学得精熟,在当地成为小有名气的小神医。
张山不满足于自己所学,执意外出游学,遍访名医,张广九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所谓世事难料,张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走,竟在外耽搁了数十年。走时弱冠少年,归来苍颜白发。
张山回来不久,当地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谁也说不清这场瘟疫是从何处传来,因何而起的。得病的人开始只是咳嗽,并没引起人们的重视,煎些草药,用些土方,以为过些时日就好的。但慢慢的发现得病的人越咳越凶,药石无效。发展到最后,有人咳痰成血,咳喘而死。人们这才慌了。
张山此时的医术已非比寻常,可面对每天上门求医的村民,他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依据病状开出的药方,收效甚微,村子里不断有人死去,他却连病因都找不出来。
为了研制药方,他日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翻医书,头发都快抓秃了。这天,他太累了,不觉趴在案几上睡了过去,梦中看到祖父张广九,手拿几枚杏核对他说:“此物有大用,莫误莫误。”他猛然惊觉,睁眼正看到放在屋角的几枚杏核,电光火石间,心中一亮:医书记载,杏仁性温味苦,可止咳平喘,此次瘟疫病人的症状大都是咳喘,莫非这杏仁可以医治瘟疫?
想到这里,他忙将杏核砸碎,取出杏仁碾碎,加入到正在熬制的药材中一起熬煮,四碗水煮至一碗时倒出,喂一位重症病人服下。第二天,这位病人咳喘的病症就减轻了。
此方有效。张山大喜,忙招集村人找寻杏仁,碾成碎末,熬了一锅又一锅的杏仁汤。
一场气势汹汹的瘟疫就此止住了。从此,人们知道了这杏子不但好吃,杏仁还能治病。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十几里的山间地头,都种满了杏树。每年春天杏树开花的时候,粉红艳艳的杏花竞相开放,远远望去,宛如一片花的海洋。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天下大定,百姓安乐,外出游学之风悄然兴起。这天,几个书生结伴到外地求学,经过天齐夼谷地时,闻到了缕缕淡雅的花香,循着香味一路寻来,发现了这片美丽的花海,叹为人间仙境,忍不住以“十里杏花”为题,写下诗赋。于是,十里杏花谷名声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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