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桃花盛开之时,人们赞美西藏林芝是“雪域江南”“西藏瑞士”。今天,我也自豪地说,四月,我的县域,俨然是梵高笔下一幅狂热的《桃花盛开》油画。
不信,你看,四月春盛,烟烟霞霞。南山脚下,田畴万顷。不远村庄,农舍依依。漫山遍野的桃花,簇拥枝头,与梨花、油菜花、苹果花相映成趣,谱写成春天最美诗篇。
如果不是因生活所迫,在桃花到来时,真想做下一个决定,归隐。就归隐在承办桃花节的美宝山庄任何一幢院落里。
山庄旖旎,美宝人,以桃花的名义,铺开一封长长的告白。
4月15号,桃花节开幕之日,早早起床,驱车奔向美宝山庄。
山庄隶属北汪乡,沿途所见,栽了桃树的田野,如同写满诗句的宣纸。棵棵树冠,精神抖擞,风格统一,像手掌慢慢撑开,又像雨伞轻轻放置,成片成片,密密匝匝。桃花正盛,跳跃成沃野的字词标点,每朵都有生命,艳艳红,粉粉白。我与它们相逢一笑,它递我一张红色请柬,上写春山如笑,我开十里,还送我一种磅礴气势,让我想返回到那急促而又热烈的青春……
走进山庄,燕子将南方的春天衔来,种满坡,种满沟,种满壑。
漫步山庄,沿路而行,说不上陡折蛇行,但也曲折回环。丁香好客,端端而立,细叶带浮毛,密花披彩色。野生植物走得太急,斜着身体,月白色花,荼蘼树冠,若洗完头来不急收拾的发,披散纷呈,立在崖畔,生怕错过今年的桃花节。草芽间不时有欢快的耳语,雀歌,蜂吟,饱满,目中无人的样子。
一路随行的除了隐密的花香,还有文学常识、俗语、谚语、歇后语牌,上坡,下沟,夹道普及。更多的是果园里,桃树在春风里执笔,花开满树,轰轰烈烈,如烟似霞,如诗似歌。
“福字院”里,声音朗朗,打眼一望,只见桃树邀来远山的云,细腻的风,和赏花的人。微风递暖香,打开一本书,风将劫走的花瓣赠我,一瓣瓣安在喜欢的页上。合书,起身,桃瓣藏在密不透风的句子里。我要用桃花魂,涵养一本书卷香。
我坐在“喜字院”石凳上,痴痴地看。高高的紫藤树,每根不长一叶的枝条上,都挥动着紫色的梦。粉粉紫花,一串串在头顶停顿下来,光乘隙而入,与花同谋,洒我背部,暖暖的,结成厚厚的梦幻。恍惚间,我躺在紫色梦乡,悬空,心里有隐约的不安,就像知道所有梦境都要醒来一样,紧闭双眼,不愿睁开。
院内,一瓮清水,为风铺展信笺,一波波涟漪上,几瓣桃花红,春风温柔提笔,写下“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写下“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写下“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数桃花映小楼……
我漫行葫芦院,坐在台阶上。面向南山,让想像的鞭子抽动山庄传说,任思绪穿越。那时,八仙云游,路过此地,山上草木葳蕤,瓜果飘香,神仙有时如凡人,也被山景俘虏,于是逗留小憩,后就有了天然的宝葫芦院。
说实话,我没追寻到八仙足迹,倒是领略了美宝人的胸怀格局。
据介绍,当时,山庄穿破衣,两荒沟一平坡,荒草丛生,火灾常发,无水,无电,无路,被人遗弃。2005年,荆川宝、郭美琴夫妇,以誓叫荒山换新颜理想,承包荒山。当理想变成目标,就会扑下身子,流出汗滴,让痴迷的喜欢和热爱的程度达成正比。于是,便有了执拗和坚持。于是,通过十几年改造治理,昔日无人问津的荒山,有了响当当的名字——美宝山庄。曾经不毛之地,形成以农业为主的观光园区,成为“农民的家园、市民的公园、儿童的乐园”。
更给力的是,美宝,是灯盏,提灯自照,也照人,照亮了周边村民的路。美宝,是航标,自我前行,也引领,带动两县八村1000余户农家共同富裕。是的,远村近邻因美宝发展而发展,因美宝美好而提升。美宝人,用生命唤醒生命,就如四月的桃花,无论灿烂在树,亦或飘落成泥,都在用智慧酝酿美和好,以自由又自律的姿态,回馈给生活力量和勇气。
继续行,行至山庄高处。一览无余下,投喂眼睛的景致,有了梯田层次,生发出高高低低的美意。“山上层层桃李花,之间烟火是人家”。桃花,在不太友好的气温中,倔强地开,放肆地开,一直开到有光的地方。看不见枝,更不要叶,似一片粉红色流云,灿若织锦,云蒸霞蔚,繁华缤纷。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不,桃花的气质,吸引了无数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人。人面桃花相映红,是花于人的约定,他们用闪光灯,抖音,直播,无人机等形式,定格和证明了这样的钟情。
我喜欢桃花流水,也钟情美宝人治山理念。美宝人以桃花的名义,打包给我们的不仅有花、景、情,而且还有文化创新和传承。
时间之水潺潺,曾经喂养我们胃口的石磨、石碾、石臼,此时,亦如我的先辈,夕阳西下,荷锄而归,以沧桑之容,在“农耕体验园”里端然而坐,高僧禅定般寂静。我握住石磨手柄,缓缓转圈,一把玉米粒,在磨孔里以破损之身慢慢流下,不禁惊讶,纹理斑驳的石磨,竟充满古老且柔性的魔力。
“农耕文化博物馆”里游客熙熙,那隐没在旧光阴里的千种农耕机具,生活所需,以及农村婚娶,祭祀用品……木质的梨、耙、耧,陶土做的瓮、缸,铁制的刀、锄……
我在“三农”生态文化园里踟蹰,逗留。所幸,我能说出它们的名字和用途。这些没有具象心跳的物件,在时光堆叠下,成了最大的赢家。一束光从木格窗钻进来,它们斑驳身躯被镀上一层哑红色光晕。与它们相遇,是在和过去相遇,与孕育我们身体的村庄相遇。不能不说,农耕文化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根基,应时,取宜,守则,和谐。美宝人,将这些有故事的器具收集一处,以物化人。他们知道,这些器具会在时间的剥削中走失,于是,以陈展方式做最后挽留,将古老幽深的文明符号,不动声色的呈现于世人。让后人,多一个感知农事与文化民俗的机会。因为,一些文化,一些怀想,是需要实体存在才能树立起自信的。
“桃花花那个红来,梨花花那个白”,歌王石占明以原生态歌喉,拉开桃花节帷幕,汉服秀,款款而行,承载了我国染织绣杰出工艺的汉服,为演出增添了亮色。抬铁棍、打铁花、“桃花缘”相亲、民俗婚礼,又以接地气的民间艺术形式,释放出新时代农民爱党爱国情怀。
“桃花满陌千里红”,赏桃花,看表演,逛庙会。吃、住、行、游、购、娱,是桃花节不可忽缺的元素,美丽乡村魅力的展示。
我坐在广场塑料凳子上,环顾四周,广场凹陷在山庄怀抱,桃花和其它果木从高坡钻出,棵棵在笑,笑得满身抖动。
我看舞台上歌舞升平,看广场一侧非遗展品,听四周及重的乡音,吃又香又凉的本土灌肠,甜甜蜜蜜的太谷饼……享受着山庄以桃花的名义,馈赠给我的独特生态环境,新颖的文旅体验,和丰富的民俗文化风情,就觉时光曼妙,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