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六年农历大年初六,王庄自然村村民小组长选举大会第六次会议进行到午夜,还是没人愿当这个组长。凌晨一点多,牛支书让村民们散了,留下了历任过王庄队长、村长的三个人。
牛支书涎着脸对王青春说:“青春啊,要不是你曾担任过村长,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再说啦,你能让一个要倒闭的公司起死回生,我相信王庄也有你的用武之处。王庄有钱全县出名,可王庄犯罪也全县有名!偷、奸、骗、抢、杀,样样不落!”
王青春拿了只矮凳挨牛支书坐下,捧起支书的手,说:“书记,你永远是我的领导。当年我高考失利、没钱补习,是你给我机会锻炼、鼓励我度过了那段无奈的岁月。人只要有心做事,哪儿都是天地。”王青春顿了顿,“只是,去年公司搞股权激励,我有几十万元的股份。如果我不干,不光是钱没了,公司还会起诉我。”
牛支记有些失望,又像是早有预料。他推过王青春递过来的一支又黑又粗的雪茄,扭头对王年宝说:“年宝,当年就因为你根正苗红,一笔字写得好,革命歌曲唱得好,你成了全县最年轻的生产队长。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评比年年你拿全公社第一。现在你钱也赚够了,盖这么奢华的房子——”
“别提这房子,一提我就来气!”木炭中有根未烧透的炭头正冒着浓烟。王年宝鼓着腮帮子,泪汪汪地对着火盆吹。炭头终于着起来了。王年宝从厂服中掏出一张借据的复印件,用手电照着自己的签名,说:“都是董事长女儿给害的!信了我儿子前女友的一面之辞,把我儿子给甩了。当初为了给我儿子办婚事我借了我表舅的钱,偏偏,我表舅的加工厂受次贷危机影响,倒闭了。现在还等着我们还钱吃饭哪!今天就是天要塌下来,我也得出去打工还钱啊!”
牛支书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王小毛身上时,王小毛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火盆,躲在墙角甜言蜜语。牛支书大喝一声“王小毛!”,王小毛又缠绵了几句,把电话挂了,挪步往回走。
牛支书怒不可遏:“记得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你爷爷从初级社长当到了生产队长。文革来了,查出你爷爷是漏网份子,把队长给下了。你爷爷读过六年私塾,廉耻心过重,上吊自尽了。文革结束后,你主动要求当队长,你对我说,为了你爷爷……”
“别扯了!”王小毛也上了脸,吼道:“你越拿这个要挟我,我越不干!”转身又补充道,“不去打工我也不干!”
事已至此,好说无望。王青春忙站起身来:“都别激动。这不是牛书记的事情,不是上级政府的事情,是咱王庄自己的事情。我们三人中必须要有一人当这组长!如果大家没更好的办法,我建议用最古老、最落俗也最无悔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抓阄。如果我抓到,我认了。”王青春有意作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替我,我明天就把一万元现金交到他手上”说完注视着王年宝和王小毛。
牛支记自然非常领情。王小毛若有所思,拿眼角扫了下王青春和王年宝,同意了。王年宝正盘算着一万元能否补足在家与在外的收入之差,王小毛这么快的同意让他很意外,觉得自己落单了,也只好跟着同意。
为了让王青春抓到当组长的阄,王小毛颇费了一番心思。王青春心知肚明。
第二天晚上,王青春并没有再次加码把钱送回来,王年宝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是夜,王小毛的老婆好兴奋,心里想:这下和那狐狸精掰了吧,嘴上却说:“白捡了两万元不说,组长大小也是个官哪------”
“你懂个屁!”王小毛把大手一挥,吓得他老婆躲出去老远,“是个官有屁用啊?今年开始农业税免了,三级提留没了,什么都捞不到。这年头,有钱,婊子有人做;没好处,县长也没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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