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天境潦浒(散文)

作者:越来越好   发表于:
浏览:16次    字数:3015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9891篇,  月稿:0
潦浒,一个人要来多少次,才能真正读懂?或许祖祖辈辈,一代一代地传承。也或许,一个人与潦浒的缘分,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从相遇到相见,到相见到相恋,再到相守,需要用一生的力气去读完。

  我说不清楚从何时起,开始喜欢潦浒。每次来潦浒,村里有威望年长的老人说起潦浒的陶瓷史,就来劲。潦浒,古称老虎石,又名猫猫石,先民们择水而居,在南盘江江畔的老虎石沟边生活下来,渐渐地形成村落,长此以往,老虎石就习惯被当地叫为潦浒村,我查阅了《古越州志》和《南宁县志》也有此说法。

  每次来潦浒必去之地,潦浒小广场、许家大院、古龙窑、陶瓷一条街、王家窑遗址。这些地方的名字,如此平淡、真诚、走心,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目睹曾经先辈们在这里落脚、安家、制陶、交易的繁荣场景,我想,此生值也。村庄的房前房后尽是陶的身影,被陶包裹着,像是列队迎接远方到来的客人。踏上这片土地,笨重的老腿,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有了灵气,变得乖巧听话。这座因陶而兴的千年陶瓷古镇,或许在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使命,每家每户,每条街都会有不同的名字,至于在这里,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曲折,故事是美还是丑,都无关紧要了,在时间的洗刷中,他们的制陶史,经住了考验,已融入大地,融入生活,融入爨文化,正在阳光普照。

  环绕着潦浒村走,遗址上长出的杂草感动我,村里一抹毒辣的阳光感动我。心非常的净,一些模糊的记忆,就会清晰出现。小时候,生活苦,家里就会去街上淘一些坛坛罐罐,用来腌制酸菜。我发现,每次去街上淘,母亲就是喜欢去那几家,我就不理解母亲,难道主人把母亲的魂勾走了。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了,憋着一肚子火的我,就当着主人的面,说母亲。母亲要强的眼泪,还是没有控制住,散落下来,滴在坛坛罐罐上,连坛坛罐罐也生气了,主人看不下去,说话了:伙子,你懂个锤子,我的这些坛坛罐罐,你知道从哪里来的吗?从潦浒,是从潦浒,好的酸菜是个坛坛罐罐就能腌制的吗?你真的不懂你母亲。这句话,直到今天,我来到潦浒,才了解其中的奥秘,只怪当时自以为太聪明。

  有时,在路上,会偶遇扛着锄头的老人,他从你的步伐、步调,以及你的眼神,他就会懂你,就会热情和你打招呼,脸上就会涌起喜。我们被他的热情感召,就会问一些关于潦浒的事。他就会熟练地放下锄头,和你聊上一段关于潦浒的故事。在老人闪烁着智慧的讲述里,你会想到生活中的花、鸟、虫、鱼、叶的各种形态,都会在这些壶上、杯子上、花瓶、瓷碗等上呈现,就会想起鲁迅《朝花夕拾》中的一篇文章的经典段落:“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角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怎能不觉得有趣,老人讲得妙。听老人这么讲,我们总能在潦浒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许家大院、广济桥、古龙窑,或者一个旧窑遗址,在来访的某一天,忽然完美仙灵,让你对于潦浒的脉络,越来越清晰,并自然念出那句“以陶为魂,以爨为基”的诗意桃园。

  至于潦浒的泥为什么能制陶,一直很好奇。这次采访上了年纪的张保志老人,说:早期制陶的泥来源于河里的‘贝丘’,这河里的贝堆积成山,也为制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材料,更成了制陶的特色。老人清晰地讲述中,让我不开窍的脑袋有了仙气。

  张保志,1944年生,当地人称他老人(注:意思在当地有威望,对于潦浒的制陶史,比较了解,也是潦浒制陶瓷兴衰的见证者,受当地人的尊重),这次在潦浒的青砖瓦房,能听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讲述,也是天境此缘。

  我第一次去潦浒是八年前,那时交了个女朋友在潦浒教书,我去那里是为了看她。在那里待了一晚,就走了。那时,交通没有现在便利,路不好走,来了就会后悔,要是遇上下雨天,那就更糟了。潦浒这个名字,就是在小时候听过几次,后来就没有听过,至于他是制陶小镇,宋代开始烧制砖瓦,明清时期发展为曲靖范围内最大的古老陶瓷集镇,更是孤陋寡闻,留下了抹不去的遗憾。

  此后,一晃七年过去,没有想到,我会随采风组再次来到潦浒,就像村里的人们,也没有意料到,潦浒会成为千年陶瓷古镇,让人来了就想留下。村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每天都在上演。从潦浒小广场向南盘江两岸看,你会想起当年从水路沿南盘江到达曲靖、沾益,下到陆良一带的船只。岸边的垂柳,抽着绿丝,张开怀抱,风吹来,一会在水边,一会在岸边,这是在告诉我们,当年陶瓷业非常发达,工商业兴盛,潦浒在当时成了商贾云集之地,省内省外客商,一到赶集,就喜欢来这里,有的甚至驻守在潦浒置办陶瓷,就有了“小云南”之称。当我正陶醉在刚才的情景中时,这次采风一直陪着我们的另一位老人张小春,我们都尊称他老师,喊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这是我第三次随采风组来潦浒。之前两次来潦浒,我都放不开,总觉得对于潦浒的历史,讲故事,我没有王启国老师会讲,考古我没有杨平原老师有耐心。这次接到敖成林老师的电话,心里有些犹豫,原因是前两次参加采风,都没有交出满意的作品,有愧于脚下的土地,有愧于这里的乡亲,当我这样忐忑,脑子里蹦出了一句话:年轻人,就要多锻炼,不要怕,就答应了说:好。

  前两次采风没有去过的珠街心巷、车路沟巷、卖鸡巷、卖柴巷、金家滩码头,这些很有特色的地方,如果没有看一眼,走一走,何谈我来过潦浒呢?这次来,我们是来上自修课,张小春老师带着知识欠缺的我们走进了这些地方。每到一处,他都能很好地与当时的历史结合,给我们讲解这些地名的来源,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他又耐心地解答,正当我们听着来劲时,毒辣的太阳瞅了我一眼,我赶紧向太阳打了个招呼,向他问好,赶紧把手机装在裤兜里,他才把目光收了一些,对我温和了一点,我突然明白,这是在提醒我,走神了,得注意。

  到这些地方给我们的感觉就是“震惊”,作为千年陶瓷古镇,他辉煌过,也淹没过,还好,大多数有特色的建筑,龙窑保留下来了。潦浒古镇也被曲靖列为2023年曲靖“310”工程之10个重大产业项目,总投资15.4亿元进行设计打造和包装。当张小春老师讲到潦浒的制陶至今还保留着传统的手工拉坯,从选泥、踩泥、揉泥都层层把关,在传承的过程中又与现在机器结合,来源自然,融入自然,融入当地的文化生活传统,涌现出了一批像崔常宝、刘靖等技师非遗传承人,脸上有陶醉,有满足,有期待。我注视着他讲话的脸和一举一动,想这该是潦浒的希望。

  看累了,逛累了,听累了,我们就坐在陶瓷广场休息。张小春老师说:你可以不懂潦浒,但一定要来潦浒,每一次都会有惊喜。我觉得有道理,在云南,你要是没有来过潦浒,没有看过一次制陶的全过程,真的就该思考了。我觉得,无论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你在哪里,你的心情好与坏,还是生活一地鸡毛,潦浒一直在那里。它已经融入绿水青山,融入土地,融入爨文化,融入我们的生活,无论时间怎么走,它都会一直存在。当几次采访后,我用笨重的笔写下几篇丑文时,潦浒正在那儿,在我脑海里,已融入我心。而当城市化的推进,有时它会黯淡,会隐藏。可当漂泊在外的孩子,在外累了,又回到潦浒,用脚踏实地,仰望星空的胸襟,拾起传统的手工艺,用工匠精神去点亮时,它又露出了光。于是无论何时你都在那里,从爨文化福地把我和我们紧紧连在一起,薪火相传。我们每个人都在变,而它永远是中心,因为它叫潦浒,有了魂。

  我知道,时代在变化,可,潦浒还是那么质朴,那么原生,能用心满含真诚守望,必然有明天。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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