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梦飞扬(征文·散文)

作者:梅子青   发表于:
浏览:13次    字数:2403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9891篇,  月稿:0
祝玲,姓李。我大学同学,闺蜜。毕业后,她分配到南昌,我分配回家乡,三年后我调至省城,至今三十多年,我们居住在一个城市,隔三岔五总要见个面,或分享快乐和幸福,或倾诉烦恼和痛苦。可我还是会时常梦见她,重现大学校园里的情景。类似的梦做多了,我生出疑惑,难不成走过大半生岁月,青春依然在梦里飞扬?

  入学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我和祝玲于成熟的季节相遇,在和煦的秋风里成为异姓亲人。在报到处初见祝玲,她一身暗色打扮,上着一件黑色的青年装(有点像男式中山装),下穿一件麻灰色裤子,裤线隐约可见,一点也不挺拔。要命的是,她烫了发,蓬松着那个时代不分年龄段的流行卷发,给我一种错觉,以为她是工作后再考上大学的“大姐大”,顿时肃然起敬。

  当年,我们班的女生住在两套火车厢式的老教工宿舍里,各三间,形成互咬式结构。六间房住了十八位女生,一间三人。我和祝玲,还有建越分在一间。

  住在一间房里,很快就排定了座次,祝玲是大姐,建越是二姐,我是小妹。三个人各相差一岁,并不像我印象中那样,祝玲年长很多。没过几天,我们三个人的饭菜票就混在了一起,打饭、打开水,或三个人一起,或两个人一块。建越吃得少,可能也不愿洗碗,随便扒几口就算了,总是第一个放下碗筷。我人高马大,吃得最多,对洗碗这件事接受度比较高,因此很享受吃饭的过程。祝玲也不愿意洗碗,但她会适当参与。她那双手,算得上精美,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让它放在油腻的水里浸泡,我觉得暴殄天物。我那时十七八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与两位姐姐打混账,是她们贴补了我,充实了我的肠胃。我至今身强体壮,应该与那时吃得多密不可分。

  再过了一些日子,分开摆放的两张双层木床也拼在了一起,三个人挤在下铺,抵足而眠。拼在一起的还有两张课桌,我们在上面吃饭、看书、写作业。最热闹的是冬天的晚上,我们坐在被子里取暖聊天,有时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笑成一团。

  这个经典场面,近些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经常从梦中笑醒。

  大二以后,学校建了新寝室,我们搬“家”了。三个人仍在一间,在八个人的大寝室,我们各自拥有了一个小小的铺位。祝玲怕冷,冬天她的手脚冰凉,一个人总是睡不热,我们挤在一起,在90公分宽的床上前胸贴后背,睡得温暖而踏实。至今我和祝玲还可以同床共枕,应该与那段经历有关。

  那时时兴跳舞,什么三步四步,七步八步,学校还举办了各系之间的集体舞比赛。因为我个子高,被文艺委员说服去参加过几次排练,可能是由于我抵触,也可能是由于我舞姿太过生硬,最终不了了之。祝玲有艺术才能,但对所有抛头露面的事,她都不大热衷。建越则不同,她对那股风潮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大二之后,她除了还和我们在一个盆里分食外,建越的课余时间,大多与她的那些舞伴一起度过。

  我是全班最高的女生,入学时又穿一件袖子上两条白杠的运动衫。班主任选定我为女体育委员,学校组织的各项赛事和活动,我要鼓动别人参加,自己不得不带头参加。我的运动“天赋”就是那时被激发出来的。跳高、掷铁饼、投标枪,我都曾在校运动会上获过名次,还是校篮球队、排球队队员。祝玲是我最忠实的支持者,她曾与我一起跑过5000米。我活跃在运动场上,她总是为我呐喊加油。

  有一回,我打球扭到脚,祝玲把我扶回寝室,先是给我冷敷,第二天又给我热敷。那双圆润、羞嫩的双手,十指纤纤,对我伤脚的抚慰,像三月的春风一下子暖化了我的心。很多次,我在梦里又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大一元旦前后,临近期末考试,我的大弟弟不堪学业负担,在冲刺高考的节骨眼上离家出走了。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一家人四处寻找,久无着落。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床头低泣,祝玲陪着我流泪。三天后,我们正要去教室考试,弟弟抖抖簌簌站在我面前,我正想破口大骂,祝玲拉着我抢先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点东西,先睡一觉,其他再说。”我赶忙跑去买早点,祝玲打来水,铺好床,大姐姐似地问长问短,让弟弟平静放松下来。等我们考试结束,弟弟还在酣睡,任我们怎样敲门也喊不醒。最后,我们只好拿竹竿从摇窗里伸进去,捅他的脚。开始轻轻的,后来稍用力,好几分钟才把他弄醒。

  这段经历,我和我弟弟都刻骨铭心。但弟弟可能是觉得出门不易,初尝到生活的艰辛;在我则是因为祝玲拉着我,连同抢先说出的那几句话,让我懂得遇事要冷静,要设身处地。

  在未来的生活里,我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纠结,向祝玲倾诉,更多的时候是咀嚼过往的经历,秉持冷静、设身处地的处事方式,又在梦中灵光一闪,如神助般消解。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不幸接踵而至。我们夫妻两地分居,工作压力大,要独自承担养育儿子的责任,还要忍受家人的责难。当时,想死的心都有过。我求助祝玲,由她父亲出面把我从县城调到省城,与她同处一个城市,一家人也团聚在一起。那时,她在警校上班,我去看她,她带我到八大山人纪念馆参观。八大山人孤高的画、超脱的字都给过我启迪。在八大山人的《双鹰图》前,我和祝玲相对无言,我心里充满了愧疚,觉得自己以“友谊”为名,胁迫她做了她不愿做的事。见我欲言又止,她拉着我的手说:“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祝玲是我梦中的常客。现实生活中,她也给我作出了榜样。几十年摸爬滚打,她有过失落、不甘、痛苦和挣扎,但始终风轻云淡,生活得豁达、通透。如今,她是市合唱团的成员,一副好嗓子唱出了专业水平。大学毕业三十周年聚会,同学们见了她一个个惊呼:逆生长。这得益于她的追求,得益于她的音乐梦想一直在歌声里飞扬。

  五十岁后,原先被工作和孩子撑满的日子,有了空隙,我开始学习书法,看似无意选中了临摹八大山人的小行书。因为此,我无数次穿行于八大山人纪念馆,“首次强烈印象”,似梦似幻地掺杂进我对八大山人的景仰中,慢慢懂得,即便一个人经历了无数挫折,哪怕是像八大山人那样,经历过亡国之痛,只要理想之梦在飞扬,肉身消亡之后,艺术和精神可以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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